“時鳶姐......”
一聲驚呼聲驟然擊碎凝固的氣氛。
蔣清動作迅速地停車下來,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震驚地愣在原地。
車燈的光亮晃過來,男人高大的身影將時鳶籠罩其中,以一種極為曖昧的姿勢。
一黑一白,地上的影子交織重疊在一起,像被扯進泥潭的彎月,早已分不清你我。
看清那張叫人過目難忘的臉時,蔣清立刻反應過來,就是那天慶功宴遇到的那個。
注意到時鳶的手腕被他扣著,蔣清瞬間急了:“時鳶姐....你沒事吧!你是誰啊,快點放....”
後麵的話還沒說完,男人的視線冷冷睨過來,蔣清沒說完的話頓時卡在了嗓子眼兒裡。
他的眼神實在太過冷冽駭人。
裴忌的手不但沒鬆開一分,反而笑了下。
他掀了掀眼皮,看向蔣清,語氣淡淡:“你在跟我說話?”
蔣清的臉瞬間白了。
見狀,時鳶連忙出聲安撫她:“我沒事,你彆害怕。他不會傷害我。”
聽見最後那句,裴忌的瞳孔猛地一縮。
剛才還在叫囂著的情緒,終於被一點點地壓製了回去。
然而時鳶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她抬起眼望向他,目光摻著幾分無奈。
“裴忌...”
她剛一開口,他的手便鬆開了。
時鳶還未等鬆下一口氣,就又聽見裴忌看低沉的聲音響起。
他還在執著於剛剛那個問題:“你和季雲笙,到底是什麼關係。”
聞言,她的目光微閃了一下。
裴忌捕捉到那絲微小的變化,沉鬱的漆眸中隱有一縷光亮燃起。
然而,下一秒,她的話卻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
時鳶靜靜地望著他:“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那點光亮就這樣被一瞬間澆熄了。
有些話,她親口說出來,總是比彆人傳上千句百句還要殘忍。
裴忌退後一步,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他的眸中笑意冰冷:“也好,隻有我們兩個人,多沒意思。”
時鳶眼睫輕顫,剛想開口,他便毫不猶豫地抬腳離開。
很快,停在附近的一輛布加迪威龍疾馳而去,消失在時鳶的視野裡。
一旁的蔣清觀察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時鳶姐......”
時鳶掩下眼底那抹黯然,衝她笑了下:“我沒事,上車吧。”
下一刻,有人在背後叫住她。
“時鳶。”
時鳶回頭,看見是季雲笙,才恍然想起那會兒蔣清發的微信。
“你怎麼突然....”話還沒問完,時鳶就猜到了。
她無奈地笑了下:“青屏已經告訴你了嗎?”
季雲笙點頭,清俊的麵容上掛著淡笑:“先上我的車聊吧。”
坐上寬敞柔軟的賓利後座,時鳶忽然後知後覺地有些慶幸。
幸好裴忌已經離開了,如果讓他親眼撞上她和季雲笙在一起,她都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
時鳶正想著,就聽見季雲笙溫聲問:“裴忌已經來找過你了嗎?”
她怔了下,沒想到季雲笙會問得如此直接。
“說實話,我確實沒想到他會做得這麼絕。”季雲笙苦笑了下,似是有些無奈:“畢竟以前不管怎麼說,你對他都.......”
話說到一半,他又自覺失言,歉疚道:“抱歉,我不該提的。”
時鳶揚了揚唇角:“沒關係,該道歉的是我才對,給豫星帶來了這麼多麻煩。”
車內光線柔和,季雲笙垂眸望著她,瞳孔被光線映成了溫柔的淺咖色。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魔力:“資源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隻是難辦了些,需要一點時間。”
“我來就是為了跟你說這些,你不必因為這件事有壓力,也不要在意外界的那些言論,你是豫星的藝人,哪怕我們不是好朋友,公司也有義務幫你解決。”
聽著他的話,時鳶的鼻尖莫名有些發酸。
壓下那絲酸澀,她感激道:“謝謝。”
“跟我還提什麼謝字,”他笑了笑,又想起什麼:“還有《沉溺》那部電影,我剛剛得到消息,邱銳明天就會到北城,但公司臨時有急事,需要我過去一趟。”
措不及防的,時鳶的腦中又冒出裴忌剛剛說的那句話。
她皺起眉,擔心裴忌已經對季雲笙的公司下手了。
猶豫片刻,時鳶還是開口問:“你說的急事,是和裴忌有關嗎?”
對上她的視線,季雲笙就知道根本瞞不過她。
他輕歎,有些無奈地笑:“隻是項目出了一點小問題,我父親很在意那個項目,所以急著叫我回去問話。”
季雲笙的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提到季父,時鳶心裡一沉,隱約猜測到,情況應該遠沒有季雲笙說的那麼輕鬆。
她隻見過季父一麵,就是四年前,在南潯的醫院裡。
一個真正隻看利益,毫無人情的商人,生命裡仿佛隻有交易,連骨子裡流動的血液都是冰冷的,對自己的親兒子也無甚區彆。
時鳶視線擔憂地看向他:“季先生他會不會......”
季雲笙唇角微揚,溫聲寬慰她:“放心吧,沒事的。明天我安排洛清漪去陪你去見一下邱銳。但,裴氏集團是這部電影最大的投資方。”
時鳶聽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
也就是說,她能拿到這部電影,隻有萬分之一的概率。
況且現在連導演都對她沒有什麼好印象,更是難上加難。
可如果讓她放棄這個劇本,時鳶覺得,這大概也就意味著放棄掉她退出演藝生涯之前最後一次奪取影後桂冠的機會,也錯過了一個像是為了她量身定做的劇本。
她不甘心,無論從哪個角度,她都不甘心。
所以她也不會輕易放棄。
季雲笙急著去機場,時鳶就沒麻煩他送自己。
回到自己的保姆車上,時鳶有些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然而,一閉上眼,腦中浮現的全是裴忌剛剛的模樣。
心口像是被堵著一塊巨石一樣,壓得她喘不上氣。時鳶索性睜開眼,拿起手邊的礦泉水擰開。
見她沒睡,蔣清終於按耐不住地好奇道:“時鳶姐....剛剛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呀?他的眼神好可怕啊...”
可似乎,他看時鳶的眼神又是不一樣的。
沒有那種淩厲駭人的感覺,而是小心翼翼,對她表現出來的冷厲隻是一眼就能叫人看穿的偽裝。
後麵這些話,蔣清沒敢說出口,腦中剛腦補出一部浪漫愛情劇的戲碼,就聽見時鳶清淺的嗓音響起。
“是仇人。”
蔣清一愣,難以置信地看向她,下意識以為自己聽錯了。
時鳶目光黯然,扯了扯唇角,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因為,不管對誰而言,她和裴忌的過去,都不是一個值得回憶的美好故事。
一個注定就是悲劇的故事,無論中間的情節怎樣發展,最後帶給人們的也隻會是更多的痛苦。
倒不如,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