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央失神很久,眼圈悄無聲息的紅了,季宴被嚇了一跳,以為是自己說得太過了,“你彆哭啊,哥不說他壞話就是了。”
季宴手忙腳亂的拿了帕子遞給她。
眼看著季央是決心不撞南牆不肯回頭,他這個做哥哥的還能怎麼著,隻能想辦法把牆拆了。
季央還不知道季宴心裡想了那麼多,“哥哥再多說些世子的事吧。”
季宴比裴知衍小了兩歲,與他也並非同科,大多也就是聽說來的。
裴知衍十五歲就中了會元,隻不是知又為何投筆從戎,甚至連殿試也沒有參加就跟著裴侯爺去了軍中,多少學子寒窗數十載隻為求一個功名,他卻跟鬨著玩似的,說放下就放下,去了戰場三年回來又當上了大理寺少卿,換誰不要罵上兩句。
季宴也沒少罵,他如今正在準備來年的春闈,還特意去看過裴知衍當年所作的策論,看完罵得更狠了。
聽季宴這麼一說,季央倒想起了葉青玄與裴知衍是同科的貢士,後來殿試被聖上欽點了探花,若裴知衍那時沒有離京,恐怕連黃榜上的名字都該有變數了。
想必,當初少不了會有人在背後議論此事,葉青玄心中不可能沒有芥蒂。
所以之後發生的一切,早都是有跡可循的。
*
季宴雖然也好玩樂,但分寸還是有的,在莊子上躲懶了兩日就準備趕回國子監去。
季央向葉老夫人提出要一同回去。
葉老夫人一聽就不肯了,“這才不到七月,怎麼就想著回去了。”
葉家到了這一輩,幾房夫人生得全是兒子,葉老夫人就季央這麼一個外孫女,性子又乖巧熨貼,最得她喜歡,也願意季央在身邊陪著。
季央親昵地挽著葉老夫人的手臂,解釋說,“我也想陪著外祖母,可自從那日落水後我便夜夜做噩夢。”她聲音輕了點,“夢到自己又掉進水裡,怎麼也起不來……”
往年她都是陪著葉老夫人在莊子上住到快中秋前才回季府,可眼下季央是如何也呆不下去了。
她輕抿了唇,水盈盈的眸中猶帶著怯意和後怕,葉老夫人當即就心疼了起來,“你害怕也是正常,既然這樣,就跟季宴一起回去。”
與葉老夫人告彆後,季央就回屋收拾東西。
季宴斜靠在門框上看著她,越看越覺得蹊蹺,他怎麼沒聽她說起過做噩夢的事,而且看她的精氣神怎麼也不像夜夜被魘著的樣子。
季宴摸著下巴,狐疑地問道:“你該不會是知道了裴知衍今日回大興,所以才要和我一起走的吧?”
季央微一頓,將手裡的衣裳遞給螢枝才回頭看向季宴,“世子也是今日走嗎。”
她咬字很輕,尾音輕勾起,帶著不確定的雀躍。
季宴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是吧。”
“哥哥。”季央揚著語調喊他。
季宴頓覺不妙,轉身就要走,“你快收拾,我去看馬車備好了沒有。”
季央跑上前攔下他。
季宴扶額,“你要如何?”
“哥哥不是趕著回國子監,騎馬倒是快些,一兩個時辰便能到了。”
這是要把他支開?季宴立即警惕起來,端起兄長的架勢,“你可彆胡來。”
“我一定不胡來。”
季央嘴上應承得好好的,心裡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出了莊子,季宴翻身上馬,走前還不忘敲打季央,“我先回府等你。”
“記著,不得胡來!不過你想胡來也不成,有青書看著。”
季央乖巧應下。
心中暗自道,從前怎麼沒發現季宴這麼能念叨,不過從前她也不會膽大到要去攔朝廷官員的馬車。
出了武清縣有一段不是官道,正值午後陽光刺人,來往的人也少,季央讓青書將馬車往道中間一停
——守株待兔。
螢枝滿臉忐忑,她從來也沒想過,自己有一日會陪著最是守禮規矩的小姐做如此荒唐的事。
“小姐,我們這樣做真的能行嗎?”
“怕是還不行。”
螢枝剛想說不行就算了,季央已經提著裙子走下馬車,“不能教他看出端倪了。”
螢枝急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季央繞著馬車走了一圈,用手扯了扯看上去比她的手腕子還要粗的輏帶,對青書道:“想辦法把輏帶弄斷。”
青書和螢枝麵麵相覷,瞪直了的目光無疑都是在問對方:這就是小姐答應的不會亂來?
季央側目看著發愣的二人,“怎麼了?”
青書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知從哪摸出了一把匕首,眼看著要下刀子,他掙紮著回頭道:“小姐,少爺說了不能亂來。”
季央眼眸清澈透亮,“我沒亂來,可不這麼做,要是被世子看破了豈不尷尬,到時該如何說?”
青書一想覺得也有道理,便一鼓作氣蹲在馬車邊開始鼓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