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可是有了什麼新的消息?”
何安斷長出了一口氣,愁緒難消。
“各門派現在已經在儘力尋找巢毓樹的位置了,儘溪也已經出發去了化鼓城附近。”
“攜帶心魔種子的妖物就是在化鼓城內將種子傳播出去的,的確有很大可能性。”
“除了化鼓城外,還有碧雲天那片。”
“那邊也有狀況?”
何安斷點點頭道:“我聽說,碧雲天的一名弟子從未去過化鼓城,但他也出現了被寄生的症狀,所以大家覺得附近也有可能存在巢毓樹。”
“對了師兄,除了修士之外,普通百姓可有受到影響?”
“這件事大家已經各自查過了,暫時沒有發現這樣的狀況。胡前說,心魔種子需要欲望與靈力共同滋養,所以寄生還是以有靈力的活物為主。”
“邪祟呢?”
“邪祟與巢毓樹算是同源,被寄生的可能性極小。”
裴若生看著來來往往的弟子,聽著洞內時不時傳出的各種聲響,心中十分焦急。
然而此時狀況未明,再怎麼焦急也是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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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交替,晨光熹微。
白扇猛地從床上坐起,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
她的眼睛圓睜,帶著隱藏不住的恨意。
好一會兒後,她才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清醒了過來。
剛才的夢境之中,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時候。
一間破舊的村間小院,兩個對她非打即罵、處處貶低的父母。
從小,父母就嫌棄她是個姑娘,覺得生她出來什麼用都沒有,最終還不是給彆人養媳婦。
可白扇不甘心,她吃苦受累,什麼活兒都乾,就是想聽父母能說一句好話。
可任憑她怎麼做,都盼不來一句。
“嗬,就這麼恨我麼?明明家裡三個孩子裡我最聽話,我最有用,憑什麼看不起我?”
渾身的熱氣漸漸褪去,白扇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她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他們了,可昨夜的夢中,他們的臉卻分外清晰。
早早嫁人的姐姐每天被夫家指責打罵,家裡的父母則整日供著那個混不吝的弟弟,全然沒關心過她們姐妹倆的狀況。
小的時候,她就恨不得殺了他們。
自從進入暮雲峰山門後,她就漸漸不再想起以前的事了,昨夜如此清晰真實的再現令她十分惡心。
她雙手抱頭,試圖安慰自己。
“既然已經離開了,就不要再想了,沒必要讓他們後悔,就當不認識,就當自己是個孤兒。”
突如其來的插曲並沒有被她放在心上,畢竟日子還得照過,修行不能停滯。
上完早課後,幾個弟子匆匆朝山下奔去,麵露興奮。
走了一段後,白扇終於忍不住,攔了一個同門問道:“誒,你們乾什麼去?”
被叫住的同門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懷裡還揣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
“今天是親朋探望的日子,我爹娘沒來,給我寄了信和一些吃食。”
白扇從未關注過這些,一時有些茫然。
“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哈。”
她環顧四周,看到了大包小包的同門笑嘻嘻走過,也看到了腳步匆匆朝山下走的同門。
一時間,心中竟有些酸澀。
似有一瞬的委屈,但更多的還是絲絲恨意。
她沒有家人。
從決定上山的第一天起,她就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可心中的憤恨不消,大有滔天激蕩的勢頭。
白扇乾脆朝演習場走去,掏出自己的冷泉劍來便是一頓劈砍,甚至把對練的師兄都嚇得不輕。
“師妹,你今兒不痛快啊?”
“我……”
白扇突然捂住胸口,覺得十分窒息。
在原地緩了半天後,她才漸漸醒頓過來——我,不會是中了心魔吧?
“師妹你沒事吧?”
“沒事,我,我去找一下師尊。”
她艱難邁出幾步後,忽然猶豫了起來。
當年上山時,她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孤兒,如今要是告訴裴若生,豈不是要坦白?
想想還是覺得尷尬,白扇便調轉方向,決定去找常念。
一路問一路找,終於在一處無人的小坡上找到了他。
“我好像被種子寄生了。”
一靠近,白扇就立刻說了,然而常念卻背對著她,一言不發地眺望著遠處連綿群山。
這令白扇十分暴躁,走到他的麵前揪住他的衣領吼道:“你快告訴我!被寄生是什麼感覺!”
然而常念連眼珠子都沒轉過,依舊越過她看向遠處,雙臂則抱著膝頭,像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在白扇即將爆發的邊緣,忽然聽他喃喃道:“如果不能馬上見到他,如果他的眼裡不能隻有我……我會很難受的”。
說這話時,他的眼眶裡甚至有眼淚在打轉。
白扇愣了一下,她看得出此時的常念並非是在委屈,而是實打實地承受著疼痛。
那是跟自己相同的狀況。
似乎是忍耐不住,常念抓著胸口的衣服,眉心蹙得很緊,嘴角也緊繃著,眼神卻開始變得渙散了。
見狀,白扇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拽住他,壓著身體裡的痛苦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
“跟我去找師尊。”
也不管他是否同意,白扇用自己殘存的理智帶著他,立刻禦劍前往副峰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