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回頭,看了楊延宗一眼。
楊延宗騎在馬上,唇色寡淡麵上泛紅,除了曬紅估計更多是燒紅,但他脊背筆挺一手控馬,坐姿穩如泰山,看不出任何羸弱之態。
他會意,點點頭,側頭看了阿康一眼。
阿康立即帶著七八個人,用鐵鍬尖鋤一通猛挖,往下挖了兩米多三米,很快就挖出水來了。
渾濁的水慢慢溢出,很快聚成一個大水窪,看見差不多了,阿康扔進去一點明礬,水中的泥沙雜質沉澱,水窪慢慢清澈起來了。
蘇瓷眼尖,見枯死在荊棘叢後麵的一大片敗葉有點像水芋葉子,她一喜,那地方凹下去一大片明顯乾枯之前是一大片淺水澤,有水芋太正常!
她兩步並作三步,提起棉裙蹚過尖枯的荊棘叢,蹲在捏起葉子瞅了瞅,用手指往下挖了一點,大喜:“快來,這邊很多水芋!”
水芋算雜草的一種,植株模樣和芋頭七八分像,大多生長在水麵,通常一長一大片,不過這玩意的根莖和芋頭可沒得比,最大的可能也就兩三個拇指粗細。
不過它能吃啊!乾透了也還能吃的,沒毒,個頭小沒關係,積少成多嘛,這入目一大片,夠他們一夥人吃一頓了的!
楊延宗撚了撚水芋乾,掰開扔進馬的嘴巴裡,隨後吩咐人過來挖。
全員出動,有鍬用鍬沒鍬用手,頂著大太陽挖了小半個時辰,很快就把水芋全挖完了。
有多的包起,其他的引出一個新水窪扔進去洗淨,倒進大鍋裡,咕咚咕咚,很快冒出食物的香氣。
雖然很熱很累,汗流浹背,但人人都露出笑臉,裝了一缽晾放在樹蔭下晾涼,呼嚕嚕吃下去。
蘇燕端了兩碗過來,一碗給她妹,自己啜了一口品品,還挺香的,她用手肘戳了蘇瓷一下,“老厲害了!”
她小小聲,一臉驕傲。
蘇瓷嗤嗤低笑一聲,斜睨她姐一眼,翹了翹唇角。
那是,她當年可火了!
第一天中午開了一個好頭後,接下來都很順利。
當天休息避過陽光最炙熱的時候,一行人繼續趕路,一直到傍晚才停下。
越往山裡走,能吃的就越多,綠意也比山邊多了不少,找水也比之前容易。
蘇瓷開始找到山鼠洞了,裡麵有山鼠的那種,這種小動物可是最頑強的,且山鼠吃的是各類乾濕果子、草籽、竹筍等等,肉乾淨得很。
而且扒開一個山鼠洞,除了捕到一窩山鼠,往往還有旁的收獲,大堆的榛子栗果山核桃,夾雜著少量的鬆塔根莖,飽滿完整,保存得非常好。
動物比人還敏感,山鼠早早就忙碌起來了,一個鼠窩往往幾個有好幾個大坑,裡頭堆了滿滿的食物。
除了之外,蘇瓷還找到不少能吃的植物根莖,除了長條的葛根,還有野木薯,地筍、土茯苓等等。都是能飽腹的東西。很多地麵上的藤莖都是枯敗倒伏甚至被野獸啃乾淨了,蘇瓷憑一點茬子,就能認出來。
這般過得三四日,蘇瓷就想:那可以放心走了吧?
……
楊延宗一直沒有離軍鎮大部隊太遠,就這麼不遠不近綴著。
他也一直知道那邊的情況,他還有一個親兵叫阿照,就是負責和那邊的心腹下屬聯絡。
這點蘇瓷覺得很正常,畢竟還沒確定她靈不靈,萬一不行,那邊好歹還有八百匹軍馬。
想到馬肉馬血,特彆是生飲馬血,蘇瓷激靈了一下,還好還好。
那麼現在,已經能確定她能行了,那麼,就可以放心走了吧?
徹底拉開距離分道揚鑣,她才能安心呢!
夕陽殘紅,最後一線餘暉也消失在山巔,篝火已經燃起來了,橘赤火焰劈裡啪啦跳動的。
楊延宗坐在樹蔭下,蘇瓷正給他清洗傷口,這麼熱的天,這傷口得一天清洗十幾次。
他手腕皮膚仍微微發燙,但眼神依舊淡漠銳利,阿照正垂手站在一側,低聲稟報那邊的情況。
“……鎮兵大隊伍偏離了原定的正東方向,梁都尉派出了多隊哨馬,搜尋我們的痕跡,……不過截止到屬下回來之前,他們未有發現。”
楊延宗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他們走過的地方,楊延宗都有安排專人掃尾的,這個蘇瓷知道。
她用烈酒清洗了幾次,最後重新包紮上一層薄薄的紗布,再用煮過晾乾的夾板固定好。
手上不停,蘇瓷偷偷瞄了他一眼,篝火跳動,暗與紅之間,陰影明滅,男人側臉輪廓冷漠且銳利。
剛好兩人的話告一段落,阿照退到楊延宗身後,蘇瓷露出一個有點害怕的表情,小聲說:“那我們可以放心走了嗎?”
楊延宗沒有馬上說話,她連忙補充:“深山裡能吃的更多,溪流大概也沒斷完呢!”
她聲音裡害怕少了點,想走人的意味大概露了一點,被楊延宗看了一眼,蘇瓷趕緊找補:“以前我和阿姐躲人的時候,進過一次深山,水和野獸都很多,但我們很害怕,很快就出來了。”
嗯,得意忘形了。
還好還好,轉換得快,沒有露餡。
蘇瓷期待看著楊延宗。
誰知楊延宗側頭,卻吩咐阿照:“傳消息過去,讓趙達他們設法把梁慎引過來。”
……什麼?
不走?
還讓人把大部隊引過來?!
蘇瓷:“???”
蘇瓷“!!!”
他瞄的,大兄弟你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