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禁止瑟瑟(2 / 2)

發間的浮塵已經竄出來,在他的麵前上跳下竄,似乎在著急。江瑜逸凍的全身麻木,連手臂也抬不起來,溫泉的熱度對他根本沒有用。

江瑜逸的思緒遲鈍了很多,書裡好像有過他寒髓複發的情景,是怎麼解決來的?

意識模糊,他連溫泉瞬間結冰了都沒發現,也沒意識到池子裡一陣一陣的破冰聲與石頭滾動的聲音,眼前逐漸浮現一些場景。

大雪紛飛,迷亂了他的雙眼,失去了靈力,他隻能一步一步走上霄侖峰,赤足的雙腳被凍得通紅,細小的石子劃破了他的腳掌,他是逃出來的。

他回頭望向的絳仙閣方向,罕見地露出自嘲而厭惡的神情,這個表情隻是一瞬,隨後又變回了淡漠。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到了那塊石碑——誅魔碑。就算受到了暴虐,沾染了塵世之俗,他站著也仿佛能與天地相融,隨時都會飛升。

他麵對著誅魔碑跪了下去,聲音清冷,“罪人江瑜逸枉為仙尊,天下之人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卻無能為力;罪人江瑜逸枉為師尊之徒,師兄慘死卻無法為其厚葬,無法完成遺言;罪人江瑜逸枉為師父,徒弟入魔全然不知,更是德行不端,亂了輩分。教不嚴,師之惰!”

一個人突然出現環抱住,聲音溫和帶著纏綿的愛意,呼出的暖氣拂過他的耳側,“師尊跑過來是來贖罪的嗎?你沒罪,是我們大逆不道。”

似乎是太冷了又似乎是因為敏感的耳朵,又長又翹的睫毛輕輕顫抖,他撇過臉不願看眼前這個男人。

“師尊,我們在絳仙閣等你,記得好好包紮自己的腳,我們會心疼你的。”那人也不氣,低笑一聲後便離開了。

畫麵陡然一轉,他已經換好了衣物到達了絳仙閣,三個徒弟望向這個明明已經被玩弄了很久卻仍然一副與世無爭,麵容清冷的師尊,不約而同露出如餓狼般的眼光。

他們都太喜歡把高高在上的人扔到泥潭裡把玩,那種感覺是無與倫比的美妙。

他們是魔,自然不會壓抑內心,拚命撕咬著他的血與肉,他的嗚咽、他的求饒換來了他們更劇烈的行為。

三個人在結束後都很饜足,殊不知一時的大意與溫暖的溫柔鄉將他們死死困住。江瑜逸疲倦而厭惡地審視著自己,褪去一身淩冽的寒意,淡色的眼中帶著複雜的情緒,三個徒弟確實把他拉入了凡間。

誅魔碑、誅魔碑,何為誅魔碑?是悼念為誅魔獻身的人嗎?不全是,他聽到有人說,誅魔碑更是用無數人的血鎮壓魔氣的媒介。

江瑜逸去往誅魔碑不僅僅是為了懺悔,也是為了結束錯誤。那個人沒有騙他,誅魔碑裡確實蘊含魔氣。

淡色的眼眸變得血紅,仿佛隨時都能滴出血一樣。他那潔白無瑕的雙手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飛快地做訣,隻要陣法完成,任誰也進不來。

三個徒弟縱然成為魔道三首,也不過是大乘期,他如今就算被陣法吸收掉了靈氣,神識也依然能容納渡劫期的魔氣。

他們千算萬算,也不會想到自家師尊真會放下對魔修的痛恨,自己入了魔。

陣法完成,江瑜逸迅速出手,不出三息,三人身上出現了數個致命傷,三個徒弟瞪大了眼睛。

“你入魔了……”於羲啟麵容扭曲,不知是快死了還是因為彆的原因,“你怎麼能!不行!唯獨你不能入魔!”

他用儘全力打出一道魔氣,想要吞噬他的魔氣。江瑜逸看了過來,魔氣石沉大海。大乘期和渡劫期差距巨大,不然為何江瑜逸坐上仙尊之位的幾百年,魔修連個屁都不敢放一下。

“你是在作踐自己!”另一個麵容英俊,渾身上下充斥男子氣概的人憤憤道,連自己快死了也不顧。

“我被你們作踐的次數還少嗎?”江瑜逸喃喃道,“你們不認為我會入魔,連陣法也不會壓製魔氣,這……確實是我的底線。”

“但是……”他恍惚,“你們走上了歧路,我拉不回來了。”

“師尊,求求你變回去,好不好?”隻剩一口氣的,長相出色,右眼角一顆黑痣的男子輕柔說著,想要將他的愛毫無保留地給他,他的呼吸聲漸漸微弱,“你不該是魔,你應該是仙尊。”

他們很輕易地死了,陣法沒有施法者,一直以來被壓製的靈氣在他的神識裡和魔氣打得不可開交。

“我以為你們……會恨我。”江瑜逸的眼眸顏色變來變去的,為什麼死前都讓我不要入魔呢,他渾身□□著,帶著無儘的罪孽,為他們一一合上眼簾。為什麼死前都一直看著我呢?

最終江瑜逸的眼眸變回了原樣,他將他被囚禁後就一直作為他發簪的“浮塵”取了下來。

“浮塵,殺了我,鎮壓魔氣。”他在神識中對浮塵下達命令。

浮塵的聲音裡帶著哭聲,“阿逸,我做不到。”

他帶著笑意看著浮塵,“你做得到,你是天下第一神劍,向來就是除魔衛道,如今我是魔,你就必須殺我。我相信你,浮塵,你做得到。”

“阿逸,我不想讓你死,我自誕生的上萬年間,隻有你……”浮塵哭得越來越大聲了,“我不要離開你。”

“浮塵,莫哭了。你就當還了我的心願,你知道我很厭惡魔修,如今我成了魔修我隻感到惡心,我也想自殺,但誅魔碑裡的魔氣如果無人封印或壓製遲早會釀成大禍。”江瑜逸輕笑,“這可為難你了,得臟了你的劍。”

弑主之劍,沾染上了罪惡的血,就算是神器也會被人唾棄,淪為魔道爭搶的東西。

“不臟,阿逸一點也不臟。”浮塵立刻反駁,怒道,“還是因為你的這三個白眼狼徒弟,欺師滅祖,大逆不道!”

“……都是我的錯。”江瑜逸輕聲道,“浮塵,能死在你的劍下我很開心。”

浮塵顫抖著聽從他的話,江瑜逸釋然一笑,這荒唐一生終於結束了。

“對不起。”他默默留下一句話,不知是對徒弟說,還是對浮塵說。

肮臟至極的血液染紅了腳下的白玉,屋外大雪紛飛純白的雪無論怎麼下都進入不了這個地方,更無法掩蓋糾纏的惡與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