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碰到了,就斷沒有撒手的道理。
沈憐雪催著母親買了十貼藥,那賣藥郎仔細說了如何服用,又說這幾日都在汴京,若是要買藥,可去朱雀大街的清河邸店,他在那也留了藥。
大抵因著焦急,心裡裝著事,沈憐雪並未對賣藥郎如何懼怕,她隻是匆匆點頭道謝,一把抱起沈如意,轉身就往家走。
沈如意被母親抱在懷裡,還一抽一抽的,臉上哭成小花貓。
沈憐雪一路都板著臉,待回了家,她也不說話,隻把沈如意放到屋中,然後便取水擰帕子,過來給她擦臉。
買到了藥,也回了家,沈如意心裡的焦急便散了,她這會兒回過神來,看著母親緊繃著的臉,心裡又有點害怕。
沈憐雪平日裡最是溫柔不過,但她若是生氣,可是很嚇人的。
沈如意再調皮搗蛋,再是知道自己母親心軟溫柔,也怕她生氣。
沈如意抿了抿嘴唇,可憐巴巴看著沈憐雪,水汪汪的杏眼閃著淚光:“娘,團團知道錯了。”
她一邊說著,眼淚就要掉出來。
沈憐雪眼疾手快,迅速在她眼睛下抹了一下,把那還沒掉出來的眼淚又擦了回去。
沈如意:“……”
完了,她娘真的生氣了。
沈如意隻好老老實實讓娘給她擦臉擦手,然後乖乖脫下臟了的短褙子,換上一件新的半袖。
“娘,團團真的知道錯了,團團聽到有人賣藥,就著急了。”
沈如意一著急,說話就有點含糊:“團團,團團擔心娘娘。”
沈憐雪原本還繃著臉,聽到她喊娘娘,沒忍住輕笑一聲。
聽到母親笑了,沈如意這才鬆了口氣。
她伸手:“娘,抱抱。”
沈憐雪把給她係好衣帶,伸手把她小小的身子抱進懷中。
沈如意的個子不高,雖然不如富貴人家的小小姐富態,身上的肉卻也是軟軟的,抱在懷中暖呼呼,讓人心安。
這是沈憐雪僅剩的親人,是她生命裡的唯一。
沈憐雪緊緊抱著她,聲音帶了些哽咽:“團團,以後不許亂跑了,娘嚇壞了。”
八年前的那一夜,改變了她的人生與命運,也改變了她的性格。
她不可抗拒地懼怕年輕而高大的男人,哪怕知道他們不會胡亂傷害自己和女兒,也依舊抑製不住發抖。
她曾經怨恨害她的人,甚是恨過那個男人,若他能清醒一些,沒有和她一樣被奸人所害,是否便不會讓她過得如此艱難。
但是,她從沒有怨恨過自己的女兒。
在那樣艱難的日子裡,因為這個新生命的到來,讓她有活下去的勇氣和力量。
如果沒有她,她興許早就放棄在這人世間掙紮。
沈憐雪抱著女兒,忍了一路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團團,你不能離開娘,不要離開娘。”
沈如意聽到母親哭了,眼淚嘩啦啦就流淌下來。
她哭得直抽抽:“娘,昂,娘,團團,永遠跟娘,在一起。”
她說得磕磕巴巴,剛擦乾淨的臉又哭花,母女兩個就在這破舊的剛漏過雨的小租屋裡抱頭痛哭,直到沈如意嗓子都啞了,沈憐雪才漸漸收了淚水。
她擦乾眼淚,又用溫帕子擦了女兒的臉,這才啞著嗓子說:“臭丫頭,罰你晚上少吃一個餅。”
沈如意抿了抿嘴,乖乖點頭:“好吧,那團團明天多吃一個。”
沈憐雪這才去看那咳嗽藥:“你怎麼就一定要買這個?這樣的遊醫,許多都是騙人的。”
但當時情形混亂,又多虧那賣藥郎看顧女兒,所以沈憐雪二話不說就買了十貼藥。
沈如意想了想,決定把鍋再度扣到鄭欣年頭上:“是年年哥說的,他聽同窗說近來汴京來了個很厲害的賣藥郎,說他賣的咳嗽藥很管用。”
一聽說是鄭欣年說的,沈憐雪立即就信了。
她其實也準備去熟藥惠民局去買些成藥來吃,出攤時一直咳嗽,怕也會讓顧客不喜。
若這咳嗽藥管用,倒是便宜。
沈憐雪想著今日也不出門,便調了一貼來吃,然後便開始算煎餅成本。
這兩日不用出攤,她得把醬料配方調出來,還得把所有事情都考慮周全。
如此想著,她就陷入自己的思緒裡。
邊上,沈如意認真看著母親。
她心裡祈禱:“希望這藥管用,希望母親健康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