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哐當哐當。
一列火車從西部山區一路往東駛去,窗外的風景也逐漸從連綿不絕的群山和仿佛怎麼也鑽不完的隧洞,逐漸變成了丘陵和平原。
女孩坐在硬座車廂的座位上,眼睛緊閉著,在嘈雜的環境中睡著,姣好的麵容讓坐在對麵的人也忍不住多看她兩眼,隻是這女孩在睡夢中依舊眉頭緊鎖。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這是我跟你爸好不容易為你說來的親事,村長家的條件那麼好,你還挑什麼挑?你一個高中肄業的女娃,就算出去了能乾個啥?難不成也學我們,去廣州打工乾苦力?”
“盛夏啊,我也知道你大了,女大不中留,有自己的想法了,這些年我跟你媽的確對你關心的少了,可這不是為了在外頭多賺點錢,好讓你跟聰聰都過上好日子麼!這不,爹媽都回鄉下了,你也不用怕,這門親事是我們為你千挑萬選的,可莫要辜負了我們一番苦心啊!”
睡夢中的女孩眉頭越發鎖緊,唇角微微抿起。
夢中場景變化,她躲在窗外,偷聽了父母的對話。
“你說盛夏要是不同意該咋辦?”
“哼,老李家要給二十萬的彩禮,這可由不得她不同意,這年頭,男娃討老婆可不容易,少說也得這個數,不趕緊把盛夏的婚事給定下來,彩禮拿到,過兩年給聰聰娶兒媳婦,家裡拿不出錢修房子,咱的臉麵往哪擱?”
雨夜中,她在泥濘的山路上跑啊跑啊,好不容易跑到了鎮上,搭了最早一班去市裡的班車,然後買了一張車票,上了火車。
場景再轉換,病床前,彌留的外婆用乾枯的手緊緊拽著盛夏:“我可憐的娃,我放心不下你啊,我走了,你……你可咋辦呢!”
此時,在火車上好不容易睡著的盛夏夢見了外婆,鼻頭一酸,睜開了眼睛,這段時間以來,她經曆了太多都沒掉過眼淚。
外婆在醫院病房斷氣的時候她沒哭。
親手料理了外婆後事時,她沒哭。
父母回來以後為了二十萬彩禮錢硬要她嫁給村長那傻兒子時她沒哭。
可此時,她卻再也忍不住了,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趕緊用手擦,隻是眼淚越擦越多,一時間狼狽不堪。
坐在對麵的是一位上了些年紀的阿姨,中等身材,麵相和藹,見這姑娘睡著睡著驚醒後居然哭起來,趕緊從包裡拿出紙巾,抽了一張遞給她。
“小姑娘這是做噩夢了吧?哎,真是可憐,小小年紀就要獨自出門。”
盛夏接過紙巾,低頭擦眼淚,好半天等情緒平複下來,抬起微微紅腫的眼睛:“謝謝阿姨。”
阿姨笑了笑,接著聊道:“車上嘈雜,坐硬座就是這樣,休息不好,比較容易做噩夢。”
盛夏其實沒有做噩夢。夢中的一切,都是她真實的生活,對彆人來說是噩夢,對她而言,是日常。
她從小就習慣了父母帶著弟弟在廣州生活,把她一個人留在鄉下,她也早就習慣了父母對她的冷漠和算計。
外婆是這世上她最親的人,當年父母離開鄉下外出打工,隻帶了弟弟沒帶她,把她丟給奶奶。
可沒過多久,奶奶就去了縣城,跟著在縣城買了房的叔叔。
誰都離開了,誰也都沒帶她,隻有外婆。
外婆在鄉下務農,靠著微薄的收入把她拉扯大,卻又在不久之前因病撒手人寰。
這事,盛夏其實一直都沒太緩過來,沒想到能在這火車上夢見外婆。
能夢見外婆,那這夢絕對算不上是噩夢……
幾十個小時的顛簸,火車抵達終點義烏站,盛夏下了車,滿懷忐忑的看著車站洶湧的人群。
盛夏抱著包往外走,其實,這一路上,她就算在火車上睡著了,都死死拽著這個包,生怕裡麵的東西被人偷走了。她所有的行李都在這個包裡,幾件衣服,一些日常用品,還有一個密封的小小塑料瓶,裡麵裝著外婆墳前的土。她執拗的覺得,隻要這樣,外婆就能一直陪著她。
還好,還沒出站就看見標識牌,從火車站去往橫店有直達的中巴車。
盛夏買了票,坐上中巴車,她太累了,上車沒多久便有些迷迷糊糊的。
【係統正在進行掃描——】
【適配度99.99%,掃描結果:資質良好。】
【係統已自行靜音。】
【係統正在強製綁定宿主。】
【完成度1%……】
【完成度1.01……】
……
盛夏醒來的時候覺得有些奇怪,剛才半夢半醒間,她似乎感覺到腦子裡有什麼聲音在念叨。
“橫店汽車站到了,這裡是終點站了!”
到橫店了!
盛夏心中一陣激動,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拎起包,走下了車。
她早就在鎮上網吧查過了橫店的各種攻略,還用小本本記下了,要當群演,得先去演員公會辦演員證,她準備先去演員公會看看,辦演員證到底要什麼流程。
“請問……你也是來橫店當群演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