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五六日,顧淵每日的行蹤南卿卿也摸了個七八分。
除了上朝他基本不出門,在府裡時也是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書房。
所以,要想在他眼皮底下拿到地圖簡直難如登天,唯一的機會就是他上朝的時候。
觀察了幾日,一點下手的機會都沒有,南卿卿心底的焦躁愈燃愈烈。
晌午用完膳,顧承在案前研磨,須臾突然道:“母親身子已然康健,父親說你這些時日也受累了,許我們明日回府。”
“我不累!”南卿卿刷地抬頭,柔聲說:“我在府裡也是無趣得很,倒不如在這裡陪母親說說話,解解悶來得好呢。”
顧承凝她片刻,緩緩道:“父親後日要帶母親出門散心,你留下也無用。”
“父親母親要出門?”
一股難言的激動湧上心頭,可不出半刻,又霎時冷卻了下來。
如顧淵的謹慎狡猾,真要離開,又怎會將係著身家性命的東西放心留下呢?
一定是妥帖帶在身上才能安心,所以她若想拿到地圖,就隻有不到一天的時間……
南卿卿咬了咬唇,心中拿定主意。
她接過顧承手裡的磨台,輕聲商量:“明日夕時啟程可以麼?我怕我起不來。”
待明日顧淵上朝後,她便有機會偷偷溜進去……
“用過午膳再走,明日父親休沐,我下朝回來我們一家人一起用個便飯。”
“什麼?”南卿卿瞳孔一縮,聲音陡然拔高。
顧承皺眉瞥她,“父親休沐你就這麼不樂意?”
黑潤眼底劃過一絲玩味,他眉梢微挑,淡聲道:“父親的俸祿那都是給母親的,我的俸祿才歸你,你該關心的人是我。”
南卿卿心裡裝著事,根本沒聽到他的話。
她眉頭越皺越深,手上的動作也是時斷時續。
“你去睡會兒吧。”顧承接過她手裡的磨台,搖了搖頭,“我自己來。”
天漸漸黑下來,整座府邸靜得沒有一絲人氣,透著沉悶的死寂。
南卿卿緩緩睜眼,輕輕拿開腰間的手,下榻穿衣。
她心裡緊張,目光更是一瞬都不敢離開榻上的人。
紫柚推門進來,臉色平平,“公主放心,女婢在湯裡下了足夠的劑量,保管他一覺睡到天明。”
殿門闔上,南卿卿繃著臉低聲道:“都安排好了麼?”
“公主放心,一切都在王爺的計劃裡。您隻管拿到地圖,剩下的交給我們。”
紫柚一身黑衣,隱匿在夜色裡。
她聲音冷沉:“地圖就在書房牆後的暗層內,機關是顧淵桌上的琉璃花樽。”
“好,我知道了。”
前麵就是書房,南卿卿停下步子,微微垂眸,心底翻湧著不知名的情緒。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茫然散去,裡麵一片決絕,“你等在這兒,待我出來,立刻拿給王爺。”
不等紫柚回話,她徑直朝前走去。
以往守衛深嚴的地方此刻靜得出奇,南卿卿一推,房門順利打開。
她秉著呼吸,摸著黑一步步靠近那個琉璃花樽。
“啪——”
漆黑的視線驟然一亮,南卿卿猛然回頭。
顧淵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見她看來,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卿卿,這麼晚了不歇息,這是在作甚呢?”
南卿卿瞳孔劇烈顫動,一股寒意從脊骨直衝天靈蓋,後背衣襟被冷汗打濕,兩腿一抖幾乎要軟在地上。
趴在房頂的紫柚蒙上麵巾,正準備往下跳……
“父親。”一聲低沉男音驀地響起。
顧承闊步進來,“您還沒睡啊?”
“承兒?”
南卿卿望著突然出現的人,渾身一僵。
她眸光木然,隨後暗了暗,移開了視線。
顧承走到她麵前,笑著攬住她肩膀,輕聲道:“還沒找到你要看的典籍?”
南卿卿愣愣地抬頭,撞進那雙溫柔的桃花眼,後頭莫名酸澀。
顧承在她頭頂拍了拍,朝顧淵抬了抬手裡的糕點,笑道:“非要鬨著來找王安石的那本遊記,半道餓了,讓我去廚房取栗子糕來。”
顧承說完,顧淵臉上的笑意明顯真了幾分,“那也得點上蠟燭啊,看壞了眼睛可怎麼好。”
“父親教訓說的是,兒子記下了。”
顧淵目光四處看了看,最後落在桌上的花樽上。
“夜也深了,承兒,帶公主回去早些安置了吧。”
南卿卿戰戰兢兢躺在床上,她埋著頭,等著顧承的盤問。
可那人卻是全程緘默,他如往日一般摟著她,臉上始終是雲淡風輕。
南卿卿緊繃了心弦漸漸鬆緩,即將入夢時,她聽到一聲低低的試探:“卿卿?”
心裡猛地一緊,南卿卿沒動,靜靜等著他的下話。
她互相平緩綿長,顧承在黑暗中歎了一口氣,兀自出聲道:“你何必如此,你想要什麼與我直說便是。”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不願給你呢。”
南卿卿輾轉反側一晚上也沒合眼,她總覺得昨晚的那套說辭並沒有完全取信顧淵。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顧淵便在早膳時說他和顧母不去散心了。
問及緣由,也隻是淡淡的一句:“顧母身子不便。”
南卿卿緊了緊拳,心底充斥著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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