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了如此猜測,沈恪卻藝高人膽大,在白慘慘的許尤文漂過來帶路時,欣然跟上。
夜晚時分,水中比岸上更是黑暗數倍,一鬼一人緩緩下潛,幾乎全部仰賴許尤文的感知。沈恪觀察到許尤文的身形一路變淡,說明總體的方向和她的說法是一致的。潛行到一個位置後,許尤文停了下來,衝著沈恪搖了搖頭,抬手指向一處。
其實不用指,沈恪已經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一點微弱的金光。
確實是不摻假的誅邪法力。沈恪微皺起眉,加快速度潛遊過去,撥開水草,三兩下從軟泥中摸出一尊銅像。銅像出了泥,似被水中陰氣所激,金光更盛了些,也立時打破了沈恪之前另有玄機的猜想——銅像渾然一體,並無另外的機關銘文,也感受不到陰私穢氣。
嗚——
悶悶的痛呼從上方傳來。沈恪抬頭,發現許尤文似乎承受不住直麵神像,暗淡的身形開始進一步渙散,像要幻化為水中的影子。更糟糕的是,神魂不穩後,她對自身的控製也一並受到影響,類似於被正道金光定在了原地,隻能待人打殺。
沈恪卻沒有動作,既沒有試圖抓住許尤文,也沒有想要幫她,而是在等。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沈恪仗著閉氣的功夫,本身並不著急,但金色的光暈不斷蕩開,許尤文的情況也越來越糟。
再等一分鐘……
正當沈恪暗自劃下這個底線,終於,一股更為純粹強大的陰氣襲來。這應該是個有點實力的家夥,可出人意料的,陰氣的主人攪動著泥沙,用渾濁的水體將自己包裹,叫人根本看不清麵容。
這物理防禦對沈恪著實有效,他不自覺上浮了一些,想看得更清楚。
嗚——
沈恪的動作帶動金光,誤傷到了許尤文。
那團泥水登時急了,飛快伸出一隻蒼白手臂,將許尤文拖拽了進去。那隻手臂和許尤文不同,沒有浮腫,能清晰看出結實有力的肌肉線條——那是一隻男性的手。
沈恪望著泥水團似受驚一樣,瘋狂逃竄遠去,沒有再追,而是終於抱著銅像,向水麵浮去。
岸上的顧米等得焦急。他不清楚修行之人能在水裡呆多久,隻看著時間超出了常識認知,差點令他懷疑許尤文是個設了陷阱的壞鬼。
終於,嘩啦一聲,沈恪從水裡冒了出來。
顧米急急迎上前:“沈恪你沒事吧?怎麼這麼久?”
沈恪幾個劃水靠到岸邊:“沒事,就釣了條魚。”
“釣魚?”這次顧米對沈恪的□□多少有了點心理準備,看著他從水裡走出,上下掃視之際,還有餘光觀察點彆的,卻隻見沈恪身上多了尊銅像,彆無他物,便問:“那魚呢?”
沈恪胡亂甩了甩頭發,重又套上衣服道:“跑了,帶著你許學姐一起。”
“跑了?”顧米想了兩遍這句話,這才反應過來:“你說河裡還有一隻水鬼?是我認識的那隻水鬼嗎?”
“九成是。”沈恪覺得有點好笑:“是個男鬼,陰氣挺強,死了應該有段時間了,遮遮掩掩膽子小,感覺也不是很聰明,你說呢?”
顧米瘋狂點頭:“對對對,那應該是了,和他朋友描述的很像。再說,我們這附近也沒出過幾個溺水案啊,藏了也白藏。”
“所以我說不太聰明。”沈恪分析道:“正好梁多歡的文章裡也說,暑假的三人之一曾打聽過借款的事,可以優先查下周韜了。”
查周韜的事情要回去才能做,兩人的注意力又轉回銅像及剛剛的死人身上。
此時離了水,銅像的金光幾乎完全隱去。沈恪了然,看來這金光需要一定濃度的陰氣才能觸發。隻是,之前關於金光殺人的疑問,還是沒有答案。
恰巧,顧米也提出了這個問題:“這個關公像看著挺普通的,我掃過了,網上五百包郵。”比他想象的貴點。
沈恪隻能給他科普:“不能隻看外表,這是開過光的劈刀關公,一般用來驅邪。這具法力更強,能夠誅邪。”
“那,那位凶手就是被它誅了?”顧米望了望水邊的屍體,做了個噶人的動作。
“是,但不應該。”沈恪沉吟:“理論上來說,這種單純的誅邪之術對普通人是沒用的,可剛剛那人我驗過了,並沒有修煉過。”
“那下麵怎麼辦?要不回去再慢慢想?”顧米見沈恪身上還是濕的,雖覺得他身體一定不怕冷,卻又想催催行程,讓他能早點回去休整。
沈恪也覺得這個問題可能一時解不開,乾脆道:“我們去把另一個捆過來,然後報警。”
“好嘞!”
顧米差點忘了還有一個,趕忙跟著沈恪往回走,一路上又擔心,另一個會不會中途醒過來,已經跑了。
所幸,到了剛才的地方,男人還是趴在地上,暈得無知無覺。
“我來。”沈恪自覺攬過扛人的體力活,蹲下身就要抓男人的胳膊。可他剛碰到人,手立時頓住了,不自覺又在男人手臂上摸了摸。
顧米覺得這場景有點猥瑣,趕緊質問:“沈恪,你乾什麼啊?”
沈恪抬起頭,滿臉凝重道:“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