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才蒙蒙亮,舒甜便起床了。
長寧街離錦衣衛指揮司太遠,她必須早些出發,才能趕在錦衣衛們上值之前,將早膳做好。
舒甜輕手輕腳地洗漱完,正準備離開院子,卻忽然見到劉氏站在院子門口。
“娘親……”舒甜淡笑一下。
她見到劉氏,頓時有些心虛,因為她到錦衣衛指揮司當廚娘的事,暫時還不能告訴劉氏。
舒甜記得,爹爹很是厭惡錦衣衛,每次提起都是一副深惡痛絕的樣子,而娘親對錦衣衛也是又恨又怕,上次兩個錦衣衛上門吃飯,都把她嚇得好幾晚沒睡著,若是叫娘親知道,自己整日都和錦衣衛們混在一起,估計要直接暈過去。
劉氏打量了一下女兒,道:“這麼早就出去?找到活兒啦?”
舒甜麵色微頓,遲疑片刻,道:“嗯……在城北。”
劉氏聽了,溫聲問道:“在城北哪裡?”
舒甜想了想,道:“在城北一間小酒館裡做廚娘,名氣不大,娘親可能沒聽過……”
劉氏點點頭,眉頭舒展不少,道:“那太好了!”她正愁家中快沒錢給董鬆治病了,她又問道:“那酒館的老板待你如何?沒有人欺負你罷?”
舒甜笑起來:“沒有,大家都對我很好呢,娘親放心。”她佯裝看了看天色,道:“哎呀,我點卯要晚了,那可是要扣工錢的,娘親我先走了啊!”
說罷,轉身便跑了。
劉氏連忙囑咐道:“慢些跑,記得買些吃的……”
她看著舒甜的背影,長籲了一口氣……真是個好孩子,隻可惜,命太苦了。
舒甜跑得飛快,沒多久便到了城北的地界。
城北的清晨與城南很是不同。
城北都是達官貴人、朝廷要地集中的地方,從吃食方麵來說,幾乎都是大型的酒樓或者特色食肆。
平日這個時辰,城南的街道兩旁,小攤都已經咋咋呼呼地做起了生意來,包子油條、豆漿麵餅,應有儘有。但城北的清晨則異常安靜,偶有華貴的車馬經過,人流量很少,之前她看到的麵館,早上連門都沒開。
舒甜麵色複雜,喜憂參半。
喜的是城北外麵並沒有什麼早點鋪子,沒有太多競爭對手;
憂的是,很可能這些達官貴人沒有來外麵吃早膳的習慣,要知道,一個人最難培養、最難改的,都是習慣。
舒甜若有所思地來到了錦衣衛指揮司。
後廚裡空無一人,她第一個到,便將夥房裡的米粉取了出來,又拎起一個方便攜帶的爐灶,向飯堂走去。
待舒甜到飯堂之時,卻意外見到了小虹和小翠。
兩人正弓著身子打掃桌椅,小虹見舒甜這麼早就來了,有些詫異:“舒甜,你今日就開始做早膳了嗎?”
舒甜點點頭,她將手裡的爐子放在了飯堂一角,笑道:“今日便要開張。”
小翠有些疑惑:“你拎著爐子來做什麼呢?”
舒甜道:“這米粉要現煮現吃,整個過程呈現出來,會讓人更有食欲。”
小虹和小翠麵麵相覷,她們還從沒有聽過這種說法。
舒甜見她們一臉好奇,便道:“你們有沒有空給我幫忙?我可以教你們做米粉。”
小虹和小翠一聽,頓時喜笑顏開:“好啊好啊!”
她們姐妹倆一向勤快,但是入了後廚幾乎沒有人帶過她們,在這個年代,學手藝是要花錢的,聽到舒甜願意教她們,兩人自然樂不可支。
舒甜和小虹、小翠簡單說了說想法,小虹和小翠便動手幫她布置飯堂了,隨後,舒甜回到夥房中,準備澆頭。
米粉是一種十分多變的主食,光是澆頭和配湯的種類就數不勝數,搭配在一起,可以做出許多不同的花樣。舒甜想了很久,最終決定,先試著做雜醬米粉。
而對於雜醬米粉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雜醬的調味,和高湯的火候。
高湯早就熬好了,放在一邊備用,舒甜便撩起了袖子,取過一把香蔥。
香蔥切段,蔥白清香,蔥葉幼嫩,切開後還整整齊齊地碼在一起,舒甜將刀鋒一斜,將蔥白和蔥葉段都放入了大碗裡。
然後她拿出家中秘製的乾辣椒,拿起一把乾淨的剪刀,剪了起來。
董鬆做菜十分仔細,連帶著舒甜的習慣也非常好,每當用乾辣椒時,他們都不會混在一起用刀切,而是用剪刀一個個剪開使用。
因為乾辣椒是需要晾曬的,在晾曬過程中難免有好有次,一個一個地過手看,能保證剔除掉較次的乾辣椒,以免影響整鍋湯料的味道。
舒甜挑出了最好的乾辣椒,剪成一段一段的辣椒圈,也放入了大碗中。
昨日在倉庫時,她便發現了這倉庫的冰窖裡醃製了酸豇豆,她便一臉驚喜地拿了出來,這酸豇豆是用老鹽水醃製的,時候剛剛好,微酸中帶著脆嫩,最適合加入雜醬中調味。
舒甜十分耐心,將一捆酸豇豆解開,提起菜刀,便將這酸豇豆剁成了碎段。
然後便是處理肥瘦參半的豬肉、梅菜等。
舒甜做好準備之後,便點了火,舀了一勺油熱鍋。
待油溫上升了些,舒甜便挖出一勺深紅色的豆瓣醬,倒進鍋裡。
原本凝固的豆瓣醬,一旦進入鍋中和熱油接觸,立即發出了滋滋的聲音,慢慢化成醬汁,然後便和熱油混在了一起,舒甜用鍋鏟熟練地翻炒著,濃鬱的醬香味兒騰然而起。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誰一大早地炒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