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威臉上的傷太明顯,顧氏看到了免不了要問問。不過容威這會兒心神不定,也沒聽她的嘮叨,不但如此,甚至連桌上的肉都沒吃多少。
農家一年到頭可吃不了幾次肉,容威又正是喜歡吃的年紀,顧氏便有些擔心。
可容威心裡有事,不等她絮絮叨叨的問,便已經不耐煩地放下筷子道:“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說完,便一溜兒煙跑出去了。
“這孩子是怎麼了!”顧氏有點不滿,隻是容威跑得太快,她是追不上的,“越大越淘氣了,今兒肯定是出去和人打架了。”
思及此,顧氏就有些愁。
她這輩子就生了一兒一女,容威是家裡的獨子,往後家裡還要靠他支撐門戶的。但是如今瞧著,容威分明就還是個孩子,也不知何時才能定下性子來。
往日這種時候,她便會與女兒絮叨。
可如今,瑄兒不在了,換作阿鈺……
顧氏看了一眼正認真收拾碗筷的容鈺,見她生得也很是好看,隻是麵色淡淡,眉目間仿佛時時蘊著冷意。抬眼看人時,那目光更是讓人心生壓力。
這麼一看,心裡就更愁了。
“這些銀子你拿著,去鎮上尋大夫看看。”顧氏從荷包裡拿出一塊碎銀子遞給容鈺,“記住了,務必讓大夫給弄得好看一些。”
容鈺應了一聲好,接過了銀子。
但其實她心裡很清楚,她的右手是不可能治好了。當日在將軍府,她並未有絲毫留情,那手斷的徹徹底底。
既然廢了,便已是無用之物,好不好看又如何?
隻是顧氏在意,身為人子,自是不能拒絕。不過這點小事,她甚至連大夫也不用看,隻自己去買點藥便行。
她並不介意這些,因此並不著急。本還想把碗洗了再去,但顧氏卻著急的很,一直催著她走。
容鈺這才出了門。
見她不疾不徐地出了院子,顧氏洗了碗,終是忍不住回了屋子裡與容貴抱怨,“你說她這性子像了誰?女兒家的容貌多麼重要,我還花了銀錢讓她去,她怎就這般不上心?以後這日子該怎麼過啊!”
容貴是男人,倒是沒有顧氏這麼敏感的心思。
且他本就是個沉默寡言的,聞言,半晌,隻憋了一句,“隨她吧,況且……她又不是尋常女兒家。”
尋常的女孩兒,又怎可能做大將軍?
大周千千萬萬人中,能做大將軍的人也是寥寥無幾的,而女將軍更是絕無僅有!
容貴的眼神微微亮了亮,可片刻,他躺在床上,看著破舊簡陋的屋子,眼中的光是終是慢慢淡了下去。
而顧氏聽了這話,麵色卻是變了幾變,須臾,才道:“這是她的命!況且那本就不是屬於她的,如今不過是還回去罷了。”
容貴沒有說話,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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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鈺被顧氏趕出來後,倒是也沒耽擱,直接朝鎮上走去。說起來,她回到容家後,還並未離開過村子。
她正思索著要找人問問去鎮上的路,卻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竟跟了一隻小尾巴。
容鈺看了一眼那隻小尾巴。
“我知道鎮上怎麼走。”那小尾巴正是容威,見容鈺看他,他慌忙開口,“而且我、我也受傷了,要看大夫!”
說完,他便想拍自己一巴掌,這理由找得也太爛了。
村裡的小子們打架是常態,磕磕碰碰的更是正常極了。容威又是個皮小子,從小到大,沒少與人打得鼻青臉腫的。
說起來,這次還算是輕的。
便是顧氏,也最多嘮叨幾句,都不會想著去請大夫看看,那也太奢侈了!
“我、我疼!”
見容鈺看著他不說話,容威隻能硬著頭皮繼續編,越說越離譜,“我……我是你弟弟,你得心疼我。”
話落,他便聽到了一聲輕笑。
那笑聲不大,卻清澈悅耳,落在耳間,讓人不由頓了頓。
容威驚訝地抬頭看著上方的人。
下一刻,頭上忽地一重。
是那人的手。
她在揉他的腦袋。
意識到這一點後,容威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從五六歲懂事後,就不喜歡人摸他的頭了,平時便是顧氏也不行的。
可此刻,他不但沒有躲開,甚至還本能地踮起腳用腦袋在那溫暖的手上蹭了蹭。
反應過來後,容威臉色爆紅。
好在他雖然皮膚曬得黑,可五官卻挑了父母的優點長,便是整個人黑紅一片,也不難看,甚至……還有些可愛。
容鈺眼裡自帶的冷色仿佛都融化了一片。
“走吧。”她收回手,率先朝前麵走去,“從明日起,寅時末起床。”
咦?
容威愣了愣,片刻才明白容鈺話裡的意思,眼神頓時亮了,忙小跑著跟上去急切地問道,“你同意教我武功了?!”
“你不想學?”
“當然不是!”容威立刻搖頭,忍不住咧嘴笑著露出了大白牙,“我要學!你方才已經同意了,就不能後悔。”
擔心容鈺隻是隨口一說,容威絞儘腦汁,總算是憋出一句,“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軍令如山,將軍不能反悔的!”
軍令如山可不是這麼用的。
不過見他這麼興奮,容鈺並沒有反駁他,隻道:“學武不是易事,你若是後悔了,儘管與我說。不過,我隻給你這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