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容家人自是驚訝不言,那些小心圍過來看熱鬨的顧家村百姓聞言更是嚇了一跳——對村民來說,將軍雖然讓人敬畏,但是京中權貴和皇親國戚才是最讓他們羨慕的存在。
而進宮裡做娘娘,那不就是皇帝的妻子!
容鈺卻是眉心輕擰,腦中瞬間閃過了司馬承的模樣。與村裡人不同,容鈺是知道宮裡納妃娶後的禮儀的。
若帝王要招哪家女郎入宮,那是要派太監來傳旨的,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派個普通的媒婆來提親。
況且,她從未想過進宮。
“您說得可是真的?!”顧氏震驚過後,卻是當先反應了過來,忙幾步跑到了媒婆的麵前問道,“陛下、陛下當真要我家姑娘進宮做娘娘?可她的手……”
話沒說完,在場的人都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容鈺的手上了藥,包紮了起來,如今看上去與正常人的手似乎沒有什麼兩樣了。但其實,那手廢了便是真的廢了。
皇帝怎得會願意要個殘廢的妃子?
昨日才受了那麼多的打擊,今日竟聽到了這樣一個出人意料的好消息。顧氏心裡又是忐忑又是說不清的欣喜,他們家現在的名聲已經臭極了,但容鈺如果能夠入宮做娘娘,那那些人是不是就再也不敢說閒話了?
“當然是真的!”媒婆笑得像是一朵花兒一般,“這等宮中大事,我一個市井小民,豈敢胡說?您看看後麵,那可是宮中出的聘禮!”
顧氏這才注意到了媒婆身後跟著的一隊人,果然正挑著不少的紅箱子。
她光是看這數量,便知道這聘禮不輕,反正便是鎮上的首富女兒出嫁也沒有這麼多的。看到這聘禮,顧氏的心便定了一定。
“誰派你來的?”
隻是她正要請媒婆進屋坐,沉默許久的容鈺便忽然開了口,聲音冷淡,像是一股冰水一般讓顧氏火熱的心稍微涼了涼。
顧氏到底隻是個農婦,她看著貴重的聘禮,其實對於那些貴人而言,不過是滄海一粟,更彆說是宮中。
她見容鈺麵色冷漠,便皺了眉頭,“阿鈺,不可無禮,先讓媒……”
“我問你,是誰讓你來的?”
不等她說完,容鈺已經徑直走到了媒婆的麵前,再次問道。
“……這、這當然是宮中貴人的意思。”
“哪個品級?”容鈺麵色看不出什麼變化,繼續問道。
“……美人。”
美人品級底,按理,是不能稱娘娘的。
媒婆本想含混過去,但是當容鈺站在她前方時,對上那雙平靜銳利的眼睛,她卻隻覺背脊一寒,像是被山中虎盯上了一般,竟是恐懼。
京城大,媒婆自然不少,但可還沒有為皇家保過煤的。而陳李氏之所以能得到這樁好差事,還是她托了關係才得來的。
在來之前,陳李氏自然也查過容家,尤其是容家那位要進宮的姑娘。
將軍府真假千金一事鬨得沸沸揚揚,這些事自是不難查。陳李氏本想著那容鈺雖然曾經是將軍,可如今已經跌落了穀底。
俗話說得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做了二十年的人上人,一朝成為最底層的農女,那容鈺定然是不習慣的。
這美人雖然在宮中品級不高,但那也是皇帝的女人。從此一步頂天,錦衣玉食享之不儘,這容鈺定會欣然接受才對。
可如今,她瞧著麵前背脊挺直、猶如鬆柏的布衣女子,心裡卻莫名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陳李氏便見容鈺忽地笑了一聲。
她笑起來很是好看。
容貴與顧氏長相都不錯,而兩個兒女更是結合了他們的優點,尤其是容鈺。隻是旁人看去,第一眼注意到的卻從不是她的容貌,反倒是攝於她的氣勢,多數是不敢再看第二眼的。
陳李氏這也才注意到麵前布衣女子的美貌,瞧著那張不施粉黛也不遜色的臉蛋,也難怪便是成了罪民,也讓宮中那位惦記了。
“我不會入宮的。”
隻是下一瞬,容鈺的一句話卻讓陳李氏心裡一突。
“容鈺!”陳李氏還未說話,顧氏便急了,“李嬸子彆聽她胡說,這婚姻之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她母親,這樁親事,我應……”
“回去複命吧,此一生,我容鈺絕不會入宮。”
隻不容顧氏說完,容鈺便已經斬釘截鐵的說了這句話。
“容鈺!”
“夠了,你就彆瞎摻合了。”
顧氏喝了一聲,想要再開口,一旁容貴卻拉住了她,“你什麼都不懂,就彆添亂了。阿鈺知道該怎麼做!”
顧氏不甘心,甚至覺得難堪。
她是容鈺的母親,可容鈺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駁了她的話,豈不是給她這個生母沒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