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轉身欲走。
“將軍!”隻是剛走了一步,身後便傳來了小和尚清亮的聲音,聽到這聲稱呼,容鈺驀然頓住了腳步。
她轉頭,聲音冷淡:“我姓容,喚作容鈺,不是什麼將軍。”
“小僧無咎,見過容將軍。”
那小和尚也不知是不是真沒聽懂,確實沒有再喚將軍,卻是喚了一聲容將軍。
容鈺眉頭微蹙。
不等她說話,小和尚便從寬大的袖子裡拿出了一個東西來,竟是一朵漂亮的乾菊花。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朵金黃的菊花,遞到了容鈺的麵前,“謝謝您的救命之恩,這花,送給您。”
“花好看,能夠讓人開心。”小和尚認真的道,“這朵乾花可以保存很久,您就可以開心很久了。”
那菊花保存得很好,雖是乾花,卻並不鮮花差,反倒彆有一番風情。
容鈺微微一怔。
她不開心嗎?
原來她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嗎?
便是她刻意的不去想,但原來有些話已經深深地刻進了她的心裡。生母的那些話更是言猶在耳,她並沒有自己所想的那般豁達。
即便做好了準備,可原來,也是不開心的。
血肉之軀,又怎會無動於衷?
容鈺一直未動。
無咎小和尚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眼,正要收回手,手心卻突然空了,那乾菊花被一隻手抽走了。
他猛地抬頭,便見到麵前那人隨手拿著那乾花淡聲道:“一朵乾花便想報答救命之恩?小和尚,你的命,還有小黑的命,難道就值一朵乾花不成?”
咦?
那張俊俏的臉蛋上出現了一片迷茫。
容鈺搖了搖頭,不再看他,轉身大步進入了山林更深處。她今日本就是來打獵的,倒是為了這一和尚一狗費了不少時間。
無咎仰著頭,怔怔的看著那道筆直纖細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密林裡。
“容將軍!”半晌,他忽然大聲喚了一聲。
容鈺回頭看他。
卻見那小和尚笑得彎起了雙眼,真心實意的誇讚道:“謝謝您,您真的很厲害!”
日光透過樹葉,稀稀落落的灑在小和尚的臉龐上,他看著她,朝她笑。
他的腳下,大黑狗蹲在旁邊,也跟著仰起了腦袋。
那兩雙相似的眼睛裡都亮晶晶的,就像是有星星在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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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瘋了不成?!”將軍府中,長樂郡主狠狠掃下桌上的東西,清脆的碎裂聲立刻響徹了整個花廳,“現在可好,如今咱家的事,京城上下誰不知道?還嫌我們的臉丟得不夠多嗎!”
先是真假千金一事暴於人前,後又是拒絕皇帝納妃,一樁樁的鬨得人儘皆知。這些日子以來,繞是將軍府閉門謝客,也擋不住那些閒言碎語。
長樂郡主心裡早就壓著一團火。
那些人看似在嘲笑容鈺,但本質上也是在看他們將軍府的笑話!容鈺是個假貨又如何?但她確實足夠優秀,也立下了大功。
反觀將軍府,沒了假貨,要回了真貨又如何?
想到不久前教導魏瑄的師傅們的彙報,長樂郡主便覺得一顆心猶如火燒般難受。外人不知,其實那傳言中有關魏瑄天賦異稟的話,都是她命人傳出去的。
可事實呢?
誰能想到,將軍府的血脈,竟然是個沒有練武天賦的廢物!
便是有名師教導,魏瑄的進展也很是有限。
“郡主,縣主於武道上天賦有限。”
這一句深深地刻進了長樂郡主的心中。
可她如何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她絕不信,她孟沅與魏憲的孩子,竟然還比不上一個農婦之女!
“郡主,此事已經發生,您再生氣也於事無補,莫要氣壞了身子。”說話的是一個清雅的公子,正是傅晟。
他雖已是朝廷三品武官,可在長樂郡主的眼中,還是魏家的人。
魏家於他有養育扶持之恩,因此,在京中的這些日子,傅晟每日都要來將軍府請安,日日不綴。
“於事無補?”長樂郡主忽地冷笑了一聲,沉聲道,“傅晟,你去容家一趟。告訴容鈺——”
她目光冷銳,一字一頓的道:“她在一日,便猶如一塊落在將軍府上洗不清的汙點。你告訴她,本宮不想在京城再看到這塊汙點了!”
況且,魏瑄若要出頭,那容鈺,便必須消失!
“汙點嗎?”
傅晟眸光微閃,垂眸看了看手中折扇,片刻,輕聲應了一句,“好,如您所願。”
他站起身,朝長樂郡主恭謹的行了一禮,溫文謙遜,仿佛不是朝廷的三品大將,而隻是將軍府的一個家臣。
從將軍府最大的驕傲到如今洗不清的汙點……
當所有人都與你背道而馳,當眾叛親離,阿鈺,你可還會對這大周有半分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