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的楊天碩回到了家中，一進家門便聽到母親的吼叫，似乎又是在指責父親。

“我讓你下班順路買幾顆蔥回家，你看看你買的什麼玩意！這蔥一看就不新鮮，裡麵都爛了！能吃嗎！”何麗蓉喊道。

“我看這蔥挺便宜的，就買了點兒，誰想到遇上壞的了。”楊崇光小聲辯解道。

“便宜，就知道便宜，家裡窮的吃不起飯了嗎！缺這幾塊錢嗎？”何麗蓉質問道。

“那我以後不買菜了。”楊崇光不敢直視何麗蓉的目光。

“你說你還能乾什麼！買個菜都不會買！白活這麼多年了！”何麗蓉重重地將蔥摔在地上。

楊崇光悄悄後退，躲回到臥室中，祈禱著何麗蓉快些消氣，剛剛進入家門的楊天碩也是嚇得大氣不敢出，輕手輕腳地逃回自己房間。

何麗蓉似乎將火氣發泄在蔬菜上，菜刀剁地案板“哢哢”作響，嚇得躲在臥室裡的父子兩人不自覺顫抖，生怕下一秒菜刀朝著自己砍來。

鍋碗瓢盆被摔打半小時後，廚房終於安靜下來，隻聽一聲“吃飯！”楊天碩從臥室衝出，小跑著前往衛生間洗手，然後乖乖坐到飯桌前，還刻意將沾著少許水滴的手擺放在桌麵顯眼位置，讓母親可以一目了然。

這也是何麗蓉的規矩，吃飯前必須洗手，而且必須要被何麗蓉看到，否則視為無效，免不了一頓斥責後再勒令楊天碩去重新洗手。

楊崇光因為行動速度稍微慢於楊天碩，坐下後又被何麗蓉冷冰冰地瞪了幾眼。不過楊崇光心態好，假裝看不到，便開始低頭扒飯。

可能是因為剛才的惡劣心情影響到何麗蓉的廚藝，餐桌上一道“爛蔥燒豆腐”毫無味道，肯定是忘記了放鹽，楊天碩和楊崇光很有默契的沒有指出，特彆是正暗自慶幸的楊崇光，如果這道菜是自己燒的，那一頓責罵肯定又少不了。

何麗蓉嘗過一口豆腐後，發覺忘記放鹽一事，隻見她鐵青著臉一言不發，走到櫥櫃，拿出裝鹽的料盒，撇了一大勺丟進豆腐中，狠狠攪拌著，直至一盤豆腐變成豆腐渣方才停手，攪拌過程中，楊天碩心驚肉跳。

好不容易挨到晚餐結束，楊崇光為了儘快贖清買到不新鮮大蔥的罪責，主動幫忙洗碗，楊天碩也動手幫忙，看著水龍頭的水一股又一股地流出，這期間父子二人還要注意萬不可將水漬流到地麵上，不然又是一頓痛罵。

徹底完工後，心虛的楊崇光快速溜出家門，去樓下散步了。

楊天碩看著端坐在客廳一言不發的母親，原地徘徊幾步後，默默走了過去。

“媽，有個事兒我想說一下。”楊天碩小聲說道。

“快說！說完快去學習！”何麗蓉冷聲說道。

楊天碩低著頭，吞吞吐吐地將下午圖書館劉阿姨給自己介紹對象的事情告訴了母親。

楊天碩還未完全將事情講完，隻聽“啪”的一聲巨響，何麗蓉重重拍向客廳的桌子。

“混蛋！她算什麼東西！一個掃廁所的雜碎，也配給咱家介紹對象！”何麗蓉罵道。

“媽，劉阿姨也是好心……”楊天碩極力解釋著。

“你給我住嘴！我之前說的話你又忘了嗎！”何麗蓉指著楊天碩怒吼。

楊天碩低著頭，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明天你去告訴這個掃廁所的，我們家的事兒輪不到她操心，介紹的什麼人！配嗎！我問你！她配嗎！”何麗蓉咆哮著。

楊天碩開始後悔自己和母親彙報此事，隻能顫栗著一言不發。

“你個不爭氣的東西，你就不能給我長點兒臉嗎？你要是能考上公務員，至於輪得到讓掃廁所的給你介紹對象嗎？你不嫌丟人嗎！混賬東西！你想氣死我嗎！”何麗蓉盛怒之下，抓起桌子上的一個蘋果重重向楊天碩腳邊摔去。

楊天碩嚇得一激靈，後退了一步。

“你給我滾回去學習！明年要是再考不上，我就不活了！啊！啊！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啊！”何麗蓉怒急之下忍不住又嚎哭起來，看著母親抱頭痛哭，雙腳不停地跺著地板，那哀怨的嚎叫直刺楊天碩心窩。

楊天碩沒敢出言安慰母親，乖乖跑回臥室埋頭學習，但翻騰的內心卻遲遲無法平靜。

楊天碩想著母親暴怒的樣子，還在瑟瑟發抖，自己似乎已經陷入絕境，毫無回旋的可能，今年如果再無法給母親一個理想的交代，屆時究竟會麵臨怎樣的後果？母親活不活下去可能不清楚，但自己是真的沒有繼續生存下去的希望了。

通過考試和麵對死亡相比，到底哪個簡單一些？

又或者，到底哪個離自己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