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本來小葉老師是要下夜班的，但是他又有手術，我隻好跟著一起上台。視網膜母細胞瘤。神外手術實在複雜，我上不了手，不過還好我上台了，可以跟著一起在顯微鏡下麵看。

小葉老師的手很靈巧，手術過程他全神貫注，不參與任何手術之外的聊天。我看著他止血，切掉腫瘤，清掃周圍組織，乾脆利落，最後他交給何曉丹和季陽縫合，小葉老師真是一個天生的外科醫生。我們倆先回辦公室，我還是沉浸在小葉老師的手術操作裡，都沒發現，我居然站了這麼久。

還沒出電梯，小葉老師的手機就響了，是林天浩的聲音“師兄，你手術結束了嗎？病房裡出事了！”

“我在電梯裡，馬上就到！”

我們趕回病房，病人家屬在鬨。是秦老師的病人，膠質瘤晚期，水腫，顱內壓增高，病人頭痛一直無法改善，但是腫瘤長在腦乾附近，手術風險很大。病人家屬大概太壓抑了，壓力又大，偏偏秦老師性子偏冷，可能態度不好，一下子就惹到家屬了。

不過這家屬脾氣也太大了，把護士站都給砸了。

我跟上前去，被小葉老師攔了下來“回辦公室去，不要出來！”

“我看看嘛。”我還在往上湊。

“聽話！”他表情嚴肅了下來。

“哦。”我心不在焉的答應著。

辦公室裡隻有秦老師在，她的背在輕輕的抽搐，我給她倒了杯熱水“秦老師，沒事的，一會就好了，小葉老師已經回來了。”

她看了我一眼，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剛哭過。

病人家屬還在外麵高聲叫嚷，尤其是女家屬，直接耍無賴，在地上又哭又鬨，對秦老師進行特彆難聽的人身攻擊。

不怕愣的，就怕橫的。一堆人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不講道理，油鹽不進。

秦老師沒忍住，衝了出去，跟他們理論，小葉老師在病房裡處理那個病人。

我也跟著秦老師出去了，坐在地上的女家屬突然站了起來，脫下高跟鞋，掄起胳膊就往秦老師麵前砸，我站在秦老師旁邊，突然被用力一拉，眼看著鞋跟就要向我砸來，我的大腦立刻報警，腿的反應，甚至比腦子還快，我一個左鞭腿特彆準的把高跟鞋踢飛，高跟鞋砸向牆壁的宣傳照片，玻璃全碎了。

雖然好久沒練了，我感覺我發揮得還可以

空氣瞬間安靜了，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我。

我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隻能嗬嗬裝傻。

女家屬愣了一會之後直接躺地不起，又叫道“醫生打人了，醫生打人了！”

“是你先動手的好嗎？”我真無語，我都沒碰到她。

她不理我，接著鬨。

“你還哭！這裡有監控的，我可以告你故意傷害！”我氣極了，用力吼了出來。

她居然一下子憋了回去。

小葉老師聽到這邊的動靜，衝了出來，問“你沒事吧？”

“沒有。”我惡狠狠地盯著那個女家屬。

他看了一眼碎了一地的玻璃，還有那隻鞋，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你賠我鞋，我的鞋都被你踢壞了！”女家屬又開始了。

我剛想再嚇唬嚇唬她，小葉老師，直接說了兩個字“報警”，然後我被他強行拎回辦公室。他先確認了一下我有沒有受傷，然後就開始念叨了“張學思，我都不知道是該說你還是該誇你，不是叫你辦公裡不要出去嗎？”

“我開始是沒出去啊，但是他們罵的太難聽了，我們讀了這麼多年書，結果就是被這樣罵的嗎？”

“夏蟲不可語冰，懂不懂？”

畢竟他是我的帶教老師，雖然我不服，但是我還是不能懟他。

秦老師也走過來，向我道歉“對不起，小張同學，我剛剛不是故意的。”

她後麵的聲音弱了下去，我知道她自己都不相信她說她不是故意的。

“沒事的，沒事的，秦老師，我能理解！”我還在氣頭上，也沒有心思去計較秦老師了。

小葉老師倒是十分不開心地看了秦老師一眼。也沒說什麼。的確，如果我出了什麼事情，小葉老師也要負連帶責任。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就在一場道歉拉鋸戰即將開始的時候，一名中年警察進來了：“你是張學思嗎？”

“我是。”

小葉老師向前一步，站在我前麵，對警察說道“你好，我是張學思的帶教老師，她還是在讀學生，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