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安生了沒兩天,某天深夜,她剛下班回來,隻見沙發上坐著一衣衫華貴的婦人。
是白思嫻。
她一改往日的偽善,張口便是譏諷:“施嫿,賀家養了你這麼些年,就養出個白眼狼?”
施嫿臉色一白,掐緊了手,抿唇不言。
對方厲聲教訓:“你十一年前就該住進福利院,沒有賀家,你能有京傳的學曆?如今還做上了京台主持人這樣體麵的工作?”
施嫿低垂眉眼,嗓子有些澀:“您說的是,我有今天,全仰仗賀家。賀爺爺於我的恩情,我這輩子都報不完。但是我不會嫁給蔣柏亨,您拿話逼我也不管用。”
更闌人靜,女孩的嗓音溫糯卻堅定,頗有一股倔勁。
白思嫻氣得站了起身,一臉氣急敗壞:“行,狐狸尾巴露出來了是麼?我就知道你這丫頭不是個善茬,成天一副軟柿子的模樣,不知道心裡憋什麼壞水兒呢。還好阿珩跟你沒成,要是成了,你還真當自己飛上枝頭了。”
她一陣尖酸後,又轉言道:“你不嫁也罷了,好歹該有點良心,好好應酬著人家,你伯父現在同英皇娛樂還有幾個億的合作,彆把人得罪狠了,讓賀家替你擔著。”
施嫿冷著臉,半晌才不情不願應了一聲。
白思嫻終於甩臉走人。
施嫿孤零零站在原地,良久紋絲未動。
她不想被人拿捏。
不想淪為聯姻的工具。
更不想被白思嫻他們當成物件賣出去。
可是她能怎麼辦。
這次蔣柏亨可以耗著、拖著。
等這位驕縱大少爺厭了、膩了。
可今後呢,還會有無數的對象等著她。
或許還會有比蔣柏亨更不如的,甚至離異帶子的中年富豪,嫁過去就要給人當後媽的。
她好想逃離這裡。
可是十一年的恩情,豈是說割就割斷的。
漫無目的走到庭院裡,今天有霧,月光甚是熹微。
她不知怎麼想起了那日賀硯庭在槐樹下吸著雪茄吞雲吐霧的畫麵。
還有前幾日那場相親宴上,他言笑晏晏,斯文矜貴的模樣。
那麼多優秀的女性都傾慕他。
他也在車上說了那句“若有合適對象,未嘗不可。”
施嫿固然情感經曆單調。
但也明白婚戀一事,最講究一個蘿卜一個坑。
現在還沒有九嬸。
可明日、下月、明年,就未可知了。
全京圈的名媛千金,沒有不仰慕他的。
現在的都市女性都果敢主動,就連那天相親宴上,絲毫不羞澀大膽對他示好表白的都不在少數。
她們都很優秀,自己沒有旁的優勢。
唯獨宋時惜提及那點……近水樓台。
施嫿心裡毫無征兆地浮現了一個荒誕的念頭。
她二十一年來乖巧溫順,循規蹈矩,從未這樣大膽過。
可是人性卑劣,某種心思一旦動了,就再也不得消停。
她從包裡摸出手機,幾乎沒有片刻遲疑,直接撥通了杜森的電話。
她不敢打給他本人。
隻怕聽到他的聲音,她會怯懦退縮。
杜森聽說她有急事,稍加猶豫,終究還是告知了地址。
竟然是一處半山彆墅,聽說是周燕臨周三公子的私宅。
施嫿覺得自己是著了魔,竟然一刻不停驅車去了。
開上了山,進了彆墅大院。
摁了許久門鈴,周燕臨不大耐煩地走來開了門。
“這大半夜的,誰啊?”
周公子略一低頭,隻見少女穿著一條湛藍色的薄裙,水當當的黑眸裡滿是迷茫,宛如一隻走失的麋鹿。
他愣了神,大為吃驚:“你不是老九家那個小姑娘麼?”
施嫿嗓音軟糯,竭力掩藏著因激動而緊繃的顫音。
她問:“周公子,請問您家裡有酒麼?”
她記性挺好,上回在麗府會見過,知道這位是賀硯庭的好友。
周燕臨:“???”
“能不能,借我,喝一口?一口就行。”
“……”
十分鐘後。
半山彆墅庭院的藤椅上。
賀硯庭長腿略搭,泰然端坐著。
麵前灌了自己幾大口龍舌蘭的女孩,胸口劇烈起伏著,臉頰也不知何時暈染上了胭脂色。
少女在闌珊夜色裡,露出了一種介乎稚氣與成熟之間的嫵媚嬌態。
她借著微醺,一字一句,清晰誠懇:“九叔,能不能求您,把我列入考慮範疇。”
男人大抵是意外的,他蹙了蹙眉,半晌才掀起眼皮盯著她,似在打量她今夜犯什麼傻。
“考慮你什麼?”
她揚起臉蛋,飽滿柔膩的櫻桃唇彎起,烏沉沉的眼一瞬不瞬凝著他。
心裡分明是惶恐不安的,可不諳世事的臉上卻溢滿期許。
“結婚。我想和您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