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洱看了他一會兒,收回了目光。
如果沒記錯的話,謝持風今夜這一場來勢洶洶的走火入魔,是因他的身世而起的。
前麵說過,謝家當年從仇家手裡領了全家桶結局。謝持風雖然逃脫了出來,卻也沒能全身而退,而是被仇家施了一種叫做“炙情”的毒。
此毒甚為陰損,早年蟄伏於體內,隨年紀增長,會慢慢透入心絡,侵染金丹,每次發作都毫無征兆。除了引發劇痛,還會造成神識淆亂、靈力受遏,而且,這些副作用還會持續一段時間。
當然,按照買股文的套路,這些吹得神乎其神、無藥可解的奇門玄毒,多半都是用來推動男女主角談戀愛的,通常用一場生命的大和諧就能解決。一次不夠那就兩次,兩次不夠就一夜七次。
這個被用爛了的惡俗套路,也出現在了這篇文裡。
根據設定,本文的正牌女主由於體質特殊,就是那個可以緩解炙情毒性的天選之女。每當毒發,隻與她啪啪啪,讓陰陽之氣徹底交合,即可平息戾氣。
桑洱:“這不就是薛定諤的中毒,薛定諤的解藥?”
係統:“原文設定,請勿過於糾結。”
也是。反正這些情節跟飾演炮灰舔狗的桑洱的關係不大。
等正牌女主出現的時候,她多半已經離開了謝持風,換了一個馬甲,在第二個男主的路線上跑著了。
桑洱歇了一會兒,踐行承諾,送佛送到西,將昏迷的謝持風拖到了不遠處一片平整的地上,讓他躺好。
在正牌女主出現之前,謝持風每一次發作都是自己忍過去的,很守男德。這次肯定也死不了,用不著擔心。
今晚肯定是走不了了。桑洱在他旁邊坐下,一邊打坐調息,一邊守夜。
這個晚上,就這樣平穩度過了。
翌日,天光熹微,曬化了在林間繚繞了一夜的濕白霧氣。
桑洱打坐到了雞鳴時分,忍不住倦意,垂頭小睡了一會兒。
朦朧間,她聽見頭頂傳來一個聲音。質清偏冷,泠泠動聽:“天亮了,醒一醒。”
坐著睡覺,本來就睡得很淺。桑洱眉頭微皺一下,睜開了眼,發現自己還維持著打坐的姿勢。
她的正前方,停了一雙黑靴。一朵杏花飄轉而下,輕輕砸在了對方的袍角處。
杏花?
桑洱抬頭,就怔住了。
昨晚還覺得這片樹林陰森恐怖。現在才發現,這兒居然是一片杏花林。
人間三月,芳菲未儘,山間一片通明,淡金碎光浮躍。
雪白綿軟的杏花堆滿了枝頭,花蕊醉紅。風一來,就絮絮落下,如同下了一場繁密清香的花雨。
謝持風站在她麵前,垂頭看著她。一張風骨雋秀的美人臉,冷冷淡淡的。眉眼如墨,下頜偏窄。
少年的身形修長而薄,比成年男人分量輕,又不羸弱。紐扣扣到了最上方,衣襟乾淨,腰帶整齊,隻殘留了一點不明顯的泥痕,完全看不出在地上滾爬過。
記得書裡說過謝持風是小潔癖,果然沒錯。
這麼乾淨,肯定是一大早就起來收拾過一番了。
那廂,注意到桑洱眼光略有古怪,一直盯著他扣得嚴實的衣領,不知道在想什麼。謝持風微微蹙眉,聲音比剛才更疏冷不悅了幾分:“桑師姐,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耽擱了。”
桑洱:“……”
算了,為了不讓好感度再跌下去,還是以後有機會再研究他的衣服是怎麼弄乾淨的吧。
桑洱輕咳一聲,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嗯,你說得對,既然現在霧已經散了,其他人應該也能找到方向。我們也趕緊去義莊和他們彙合吧……你還記得方向不?”
謝持風瞥了她一眼,倒有些意外這人今天沒有借故湊上來跟他說一堆有的沒的廢話。
但他沒有表露出來,沒什麼情緒地轉過了身:“走這邊。”
果然,隻要劇情不故意搗亂、玩鬼打牆那一套,找到方向是分分鐘的事。
通向廢棄義莊的路是一條歪歪扭扭的羊腸小道。林靜草深,野草沒過了腰際,空氣裡彌漫著潮濕的氣味。
桑洱用劍掃開了雜草,扭頭問道:“說起來,持風,你的身體好些了沒?我身上帶了一些療傷藥,等一下進了義莊,我給你看看吧?”
“不必了。”謝持風臉色蒼白,一口回絕。
他中了炙情的事,在昭陽宗隻有師尊知道來龍去脈。自然不可能和一個對自己有企圖的人分享秘密。
仿佛覺得語氣略有生硬,頓了頓,他又說:“多謝師姐關心,我已經沒有大礙。”
“沒事就好。昨天我真是擔心死你了。”桑洱滿臉真誠:“那你需要幫忙的話,隨時都可以找我。”
心中卻悠然地想:就知道他會拒絕。
不過,她之所以有此一問,也不過是因為“噓寒問暖”是一個合格舔狗的必備素養而已。要是不聞不問,那才叫崩人設。
反正男主隻會接受女主的拯救,她動動嘴皮子關心,也沒有損失,說不定還能賺一點好感。
走了大約二十分鐘,兩人終於看見了茂密的叢林後,露出了義莊一角飛翹的屋簷。
義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