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來了來了!”
“是調去營救的船,他們回來了!”
“快快!快扶老夫過去,快去接應!”
“這些膽大包天的刺客啊,我的兒……”
船支還未靠岸,便有一群奴仆侍衛涉水趕去迎接。
陸昭亦提步上前,手裡青囊攥緊了幾分,蔽膝晃動,先是常速,然後一步比一步愈顯迫切。
船隻很快被接引靠停,一群儀容淩亂的公子小姐和各家隨侍下船,見到自家長輩均是情緒湧露,更有如乳燕投林般委屈、哭訴,紛紛表達死裡逃生的激動。
見到自家小輩安全回來的自是鬆了口氣慶幸萬分,而得知噩耗的不啻於晴天霹靂,皆是老淚縱流,有要連夜呈奏禦前揪出背後惡徒真凶的,更有一口氣沒上來暈厥被急忙攙扶搶救的。
嘈雜混亂一片。
陸長歡帶著陸謹言也下了船,陸長歡一眼望見陸昭,陸昭也看到了她們,到了陸昭麵前,陸長歡還算穩妥的麵色頓時脆弱猶憐幾分,她不禁牽著陸昭的袖角,卻不哭、不訴,隻低低輕柔的道了聲:“兄長……”
一切驚嚇、受難、堅忍皆在不言之中。
陸昭見她們安全無恙,神色微鬆的點了點頭,道了句:“沒事就好。”
略穩下心,又朝下船的眾人間看去,幾番尋掃,皆沒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個少年。
陸昭突然轉頭望向陸長歡,蹙眉問道:“寧絮呢?”
陸長歡聞言,瞬間抬眸凝向陸昭,柔弱的姿態都忍不住消去了幾分。
但又很快重新控製住神態,重新低首微微垂眸,約斂的眸光隱隱一閃。當時援兵清理完茶舫,沒發現她那位二哥的時候,她也慌了些許,陸寧絮決不能死,不然……
好在後麵突然冒出個無禮的侍衛,一直摧著王爺趕去酒舫,還有暗衛玄七上前稟報時提及的一些信息,她才隱約猜測到原來陸寧絮竟不知何時用何法上了酒舫。隻盼他此時千萬活得好好的。
想到此處,掃過一旁的陸謹言一眼,眼裡細碎幽光劃過。異母血脈,自是沒有同胞血親好用的……
而陸謹言臉色仍舊蒼白,今夜屬實受了不少驚嚇,方才更莫名打了個冷顫,以為自己仍為遇襲之事心有餘悸。她不像嫡姐陸長歡,一開始便有危機時刻由暗處現身的玄七單獨保護,宸王更是在玄七發出袖中響箭傳出急訊後及時趕來,眼可見對陸長歡和對在場其他人的不一般。
不過,她倒是也同陸長歡一樣,猜測到陸寧絮可能上了酒舫。
陸謹言沒等陸昭再次發問,默了默,便低聲回道:“大哥,二哥……他大概還在酒舫上,眼下回來的都是茶舫上的人。”
陸昭並未詢問為何他們上的不是同一艘舫船,而是即刻轉步,便往某條空下來的船隻走去。
陸長歡看出他欲支船前去尋人的意圖,連忙跟上,然後突然腳下一崴,小聲驚呼而出。
陸昭聞聲,趕緊回身抱扶住將要摔倒的陸長歡。
陸長歡倚在陸昭懷中,麵色忍痛的模樣,隨之,眼角更是流下一滴淚水,然後接著,就像是再忍不住,要將整晚的驚怖一同宣泄出來一樣,她咬著唇,眼淚無聲越流越多。
陸昭眉間緊鎖,看了眼她的腳,擔心道:“崴住了?”
陸長歡微白著臉,輕輕點頭:“兄長,疼。”
陸竇此時也趕過來了,忙問:“歡兒怎麼了?腳怎麼了?”
陸長歡便轉頭喊了聲:“爹……”然後抬起梨花帶雨的臉龐,輕聲泣道:“今晚歡兒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陸昭聞言微怔,片刻,他眸光輕覆,抬手緩緩撫了撫陸長歡些微淩亂的發鬢,轉而想要檢查陸長歡的腳腕,然而顧慮到陸長歡女兒身,身周又人來人去不是地方。
陸竇見陸長歡安全回來了,也算放了心,安慰了幾句,於是讓陸昭趕緊帶長歡去馬車上,最好趕緊回府。
陸謹言忍不住說道:“可是二哥還……”
陸竇眉頭一凝,立時左右尋視一番,轉向陸謹言道:“你二哥呢?”
陸昭已說道:“二弟還在酒舫上。”
陸竇暗自瞧了眼陸長歡,神色有點凝重,但一想到宸王眼下肯定在酒舫救人,有對方在,為了歡兒,說什麼都會護住陸寧絮安全。
“先進北殿吧。”陸竇皺眉吩咐道。
陸昭明顯的察覺到陸竇臉上有幾分神思不屬的樣子,像是對親子未歸的擔心,但又敏銳的感到對方表現出來的擔心有一些微妙的古怪之處。
陸竇感覺到陸昭的視線,微滯,隨即說道:“昭兒你莫不是又想去尋你二弟?茶舫的人基本都送回來了,酒舫肯定也快了,我們再等等便是。”
此時,陸長歡似無意攥了下陸昭的手臂,輕輕吸氣道:“兄長,好疼。”
陸昭低頭看她,安慰道:“再忍一會。”
望了眼水麵,最後,他收回視線,打橫將陸長歡抱起,簡單收於袖間的青囊未妨間掉落。
片刻就被來往的人踩了一腳。
陸昭腳下一頓,還是顧不上青囊,抱著陸長歡往北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