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王振感覺自己兩眼發黑,馬上就要見到閻王的時候,門外突然一個聲音傳來:“藥煎好了嗎?王公公怎麼樣了?”
煎藥小太監的聲音回道:“藥快煎好了,公公一切都好,曹公公不要擔憂。”
是曹吉祥過來了。
喜寧一驚,忙放開了王振,從他身上爬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將王振身上的被子蓋好,順便將從自己身上掉出來的金玉之物,都塞進了王振被子裡。
王振隻感覺渾身劇痛難忍,喉嚨更是像被砂紙磨過一般,十分疼痛,他想要咳嗽,可渾身無力,想要咳都咳不出來,隻能喘氣。一喘氣,又帶動得全身上下更加疼痛了。
喜寧剛將王振床上遮掩好,曹吉祥就進來了。
見喜寧在此,曹吉祥有些驚訝:“你也來看望王公公?”
喜寧忙轉身低頭給曹吉祥行禮:“見過曹公公。”
喜寧低著頭,狠狠地喘了兩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驚恐和慌亂,收斂臉上的表情。
曹吉祥雖覺得屋裡情況有些怪,卻沒看出怪在何處,便沒多想,隻道:“此時還能惦記王公公,你有心了。”
喜寧抬起臉,笑眯眯道:“往日受王公公照拂頗多,此時來探望也是應該的。既然公公您來了,小的就不打擾二位了。”
曹吉祥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喜寧立馬就小步跑出了房間。
“王公公,我來看你……”曹吉祥一邊走上前,一邊說道,待看清王振那因缺氧而有些青紫的臉,頓時嚇一跳:“公公,您這是怎麼了?!”
王振呼哧呼哧喘了一會兒,終於忍痛咳出了兩聲,緩了過來,氣急道:“他……咳……他要殺我!”
曹吉祥一時之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有人想殺你?”
王振聲音嘶啞淒厲道:“喜寧那賤人!差點掐死我!”
曹吉祥大吃一驚,忙上前兩步,將王振的被子微微拉下來,就看到了王振脖子上,還未完全褪去的指印!
“好大的狗膽!”曹吉祥脫口而出,“如此深的指印,是真的想至您於死地啊!他為何要這樣?”
王振聲音依舊嘶啞,但其中的恨意令人膽寒:“隻因我不能幫他寫手書,送他出宮,他便記恨我!”
絕口不提是因為自己威脅喜寧,要說出他勾結蒙古勢力的事,才讓他狗急跳牆的。
曹吉祥有些懷疑,王振被打成這樣,雙手骨頭儘碎,寫出的字也不會被守衛認可了,喜寧還非要逼迫他?
王振看著曹吉祥,雙目怨毒咬牙切齒道:“你幫我去把他抓來,我要看著他死!”
往日裡氣焰囂張的王公公,彆人隻議論他兩句,未傷及皮毛,就要把人打成重傷。此次喜寧竟然膽大包天,想要他的性命,他更加恨不得把喜寧剝皮抽筋!
曹吉祥聽罷,並沒有像往日一樣,直接乖巧應下,反而遲疑了一下,說:“公公,今時不同往日。”
王振還在氣頭上,言辭尖銳地反問:“你也要像喜寧那賤婢一樣,反過來踩我幾腳嗎?”
雖然曹吉祥確實不像往日那樣,對他頂禮膜拜,言聽計從了。但曹吉祥還是要臉的,忙道:“當然不是了公公。因著天幕的事,全宮上下都繃緊了一身皮。此時若大張旗鼓地打殺喜寧,必然引得陛下震怒,到時候您與陛下昔日的情分,怕也保不住了!”
王振氣焰,頓時委頓了下去,今日他雖是被文武大臣群毆至此,可皇帝卻沒有多少表示!若沒有天幕罵他誤國奸宦,將土木堡之變一事的責任,都推到他頭上,皇帝少不得要為他打殺幾個朝臣的。
如今皇帝雖給他派了幾個太醫,各種名貴藥材都用在他身上,可皇帝本身,卻並未寬撫他,也未曾來看過他一眼!
思及此,王振的心裡,更是一片冰涼——皇帝在疏遠他了!
見王振聽進去了,曹吉祥繼續道:“就在剛剛,陛下已經命人將所有宮門緊閉,文武大臣全部留宿宮中,喜寧是彆想出去了。若是您想,我也能著人將喜寧抓來,讓您息怒。”
所有宮門緊閉,喜寧便像籠子裡的老鼠一般,抓他也是輕而易舉。
王振的怒意逐漸被壓了下去,腦子也逐漸清醒了起來,皇帝此時加強宮禁,必然也會嚴抓各類宵小。他已然失去了聖心,若是再做出宮中殺人之事,恐怕皇帝會直接拉著他去砍頭,而其他人不僅不會求情,甚至笑看他被處死!
此時王振腦中轉得飛快,問:“此時陛下在做什麼?”
曹吉祥道:“陛下和文武百官用了膳,正與鄺埜他們幾個商議兵事吧!”
如今最迫在眉睫的,就是對瓦剌用兵一事,為了避免消息走漏,甚至瓦剌知曉,才緊閉宮門,甚至連文武大臣們都不許回家,隻能在宮裡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