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都的熱鬨街到綠水懷台的綠州台不過區區一裡路,這裡的空氣都帶有淺淺的野芳香和泥土的雜草味。
綠州台其實就是一座涼亭,周身環水,宛若世林外的仙境,夏天在這裡避暑也是一個好去處。
此時太陽才露出腦袋來。
褚森往前看了看,通往此處就隻能行這拱石橋,石橋下石墨綠色的溪水,固有“皆若空遊無所依”的魚蝦,碎石下有一些被掩埋的小草,更有新草換舊草。
不過話說回來,這座涼亭才是點睛之筆,長的十分彆致。它沒有用宮用的禦用磚瓦,也不是普通人家的瓦製籠而成。
似乎是由幾種不同的材質製成,這座涼亭建成曆史說不上有多悠久,但聽那些人家都講起過,大概有一百多年吧。
褚森看著,嘴裡嘟囔說些什麼,一邊不動聲色的扯開一個布包,往嘴裡塞了一個蜜餞。
綠兒湊近往她這瞧,驚呼一聲:“小姐你怎麼吃這麼多,一路上手就沒停過,一個勁的往包囊裡抓。”
褚森又好氣又好笑:“什麼叫我手沒停過,一個勁抓,抓,我也沒那麼粗魯啊”說完還不忘撇撇嘴,攤手無奈。
過了橋,褚森挺了挺身板,將手上的東西遞給綠兒,緩緩走到橋尾走近低低的喚了聲:“母親”。
又再向前淺淺躬了躬身,再次拱手作揖:“參見各位夫人”。那些夫人有些笑盈盈的和她問好,有的冷淡的隨意擺擺手。
不管怎麼樣禮已經到位了褚森就準備抬腳撤到一旁。
偏偏祁母叫住了她,褚森暗道不好,略有些僵硬的收回剛踏出去一步的腳。
又揚起笑容到祁母身旁,特彆貼心的幫著捏肩捶背,一副乖女兒的模樣。
祁母拍掉她的手,破碎了她想憑借賣好求放過的心思。
褚森主動說到:“娘,女兒方才被人拌了一下,來的有些遲了。”褚森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格外平靜。
雖說祁母臉上一定是擺出不信的,到底是沒戳穿她的謊話。
也就隻是擺擺手,褚森會意側到一旁,站的要多筆直就有多筆直。
偏偏有人止不住嘴,:“元元也是要及笄了吧,這女娃娃剛過這年紀也是有不少人來提親,褚夫人你們家倒是沒什麼動靜呢。”她說到最後還留個什麼意味。
褚森心裡冷笑,麵上卻做了個乖小孩。
祁母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李夫人說笑了,你們家李二活的怎麼個糟蹋樣,還需我們當茶水話題嗎,這京城裡哪家姑娘看得上你們家哪位。李夫人也彆太生氣,隻還需尋根源不是。”
這句話擺明了想讓李夫人難看堪。李夫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好耍極了,最後直接憤憤離開了。
褚森是適合時插上一嘴:“李夫人慢走。”李夫人側身倒也隻看到褚森眼裡的透徹,更加生氣了,嘴裡說著什麼,不過褚森也不計較,關我何事。
話說李夫人回府後,心氣煩躁,直接把他那個成天揮霍無度,酒樓常客的李老二拖了回來。
那時李二已經喝的爛醉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李夫人可氣,直接上了一套家法。嘴裡一邊說著你個逆子,不學無術,我打死你。
醉醒後的李家老二發現自己正趴在家院裡,屁股發疼,站都站不起來。
在那鬼哭狼嚎的,也沒一個人過來。李夫人昨天甚至沒叫人把他拖回房去,其實在之前李二是趴在一張木板上的,剛處完刑,夜裡自己滾了下來,屁股都要開花了。
這消息傳的老快,整個京城都傳遍了,大家都在飯時打哈哈。
李二楞是不出門了,他覺得每個人臉上看似平常,還很熱情的跟他打招呼,實際當他走後指不得在哪削笑他呢,每當想想就氣的牙癢癢,狠不得直接一個飛腿過去把這些玩意削了,四卸八塊才解氣。
“就我跟你說的那樣,笑死我了,不行不行吃塊糕壓壓驚。” 蔣米諾一掌拍在桌上,笑得前撲後仰,根本沒有大家小姐的淑女形象,不對是根本沒有形象。
嘴裡的塞著糕,差點噴出來,又稍稍有點形象的用手帕擋住。
褚習茹往嘴裡塞了一塊橘子,酸的她牙都碎了。暼了暼蔣米諾說著:“我覺得沒什麼好笑的”說完轉了轉腦袋,像是在尋什麼東西。
暼見了那個東西,用手撈了過來,往臉上一貼赫然是一位俊俏公子,用變了聲的嗓子,風流的說到:“小娘子,看我如何,是不是比李二好看。”
桌子邊上的幾個人噗的笑了起來,抽都抽不過氣來。褚習茹隨手把麵皮一擱,撐著腦袋問道:“小屹,你不開心”肯定的語氣。
褚森晃晃腦袋,指尖繞著頭發:“沒,我有點累了,去睡覺了。”隨後起身,朝自己院閣走去。
在房間裡幾位麵麵相覷,各自笑了笑隻說她有心事,便又熱鬨起來。
褚森推開房門,就看到了這樣一幕,已滿十二的褚審正大刺啦著腿,背對著門埋頭搞鼓著什麼。
不過這已足以讓褚森火冒三丈的了,直接衝了過去就是給他的頭來了一個爆拳,揪著他的耳朵把人往外趕。
褚審邊求饒邊用餘光往周圍瞟:“褚森屹,有什麼事咱好好說,彆動粗,哎哎,這有個坎,誒不是。”話還沒有說完,褚森把腳一勾,褚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褚森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就進了屋,把門摔了個驚響。
褚審癱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合攏的門,心裡憋著氣。
眼溜子一轉,心裡小人在打架,暴力方和軟弱方互掐對方脖子。
暴力方:“直接踹門,看她能怎樣”
軟弱方:“你想找死,早點說”
暴力方:“你是個男人”,軟弱方:“那又怎樣,信不信她把你頭給擰下來”。
暴力方冷哼一聲:“那你說說怎樣進去”,軟弱方來了精神:“我們好好的去敲門,她會讓我們進去的”
暴力方:“切,還以為是什麼駭人的方法呢,靠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軟弱方回擊:“你的方法比我爛多了”
暴力方蔑視它,嘴角一抽:“不然就去把她哄出來”,軟弱方:“你怎麼哄?”,暴力方:“就說母親請她喝茶”,軟弱方:“如果她知道了,不抽死你”
暴力方扶額:“又不讓她真過去,你腦子沒事吧”,軟弱方:“那不是你腦子?”
暴力方和軟弱方同時轉過頭去,此刻的褚審十分尷尬,燦燦的笑了笑:“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軟弱小花指了指門後:“她可能真的不會顧忌姐弟情分”,暴躁方不留情分的說:“哪又怎樣,會把你打瘸不成”褚審想想可能真的會。
暴力小魔王和弱弱小可憐還在爭執不休。褚審一巴掌拍散,一骨碌爬了起來。滿眼怒氣的去,敲門。
對的沒錯,就是去敲門。
他真的是堂堂男子漢,這麼有風度,誰不喜歡。“匡匡”一陣敲門聲響起,伴隨的還有褚審討好的聲音:“姐,我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話頭一頓猛輸,還一直敲著門。
褚森睡在榻上,用手捂住雙耳,嘴裡碎搗著“聽不見,聽不見。”一個枕頭唰的一下砸在門上,門外聲音戛然而止。
褚審對著門用手指指指,但又憋不出一句話,氣氣哼哼,好男不跟女鬥。
昂頭,背手,“走”。看背影還真是灑脫公子哥,不對他更願意說是瀟灑哥。
“哎呦”褚森掉下了榻。剛剛扔枕頭反倒將她身子傾倒床簷邊上。
“撕,我的腰”褚森扶著腰,坐在墊子上。
手上拿著毛筆,細細磨著墨,倒也費勁。“啪”毛筆被她摔在了書桌上。
筆毛上蘸到了一些墨汁,渲染在鋪好的紙上,褚森瞥到,心裡氣自己毛燥,拿起筆,在上麵繪了一隻黑鶴。
微微低頭,寫了起來。“我今天見到他了,和記憶中的他有些不一樣。”褚森笑,自己還真是無聊。
褚森將寫好的紙卷了起來,放入床簷邊的紙簍裡,那裡有好幾卷,有些已經微微發黃了。
褚森放好紙卷,重新躺回榻上,不多時便睡著了。
一夜無夢,想夢也夢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