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畢業了,你是什麼打算?”
“留校或者去耀華精工做研究,還沒想好,不過肯定要乾這行。”
“你學了這麼多年機械,怎麼沒夠呢。這行多坑啊,沒啥前途的。”
“哥你不是也乾機械的嗎?”
“就因為我乾這個的,才有資格勸你,真沒必要,還是聽姑姑的,進體製吧。”
許如意醒來的時候,還想著這段與表哥的對話。
她博士即將畢業,準備投身科研,可家裡都不願意,爸爸更是派了同樣學習機械的表哥來勸她——機械沒有出路的,還是考公前途好。
許如意自然不願意,她從小就生長在機械廠,摸著機器長大,她喜歡機器開動時的轟鳴聲,更明白那些宏偉的機器所代表的意義——那是我們的第一台電視,第一台洗衣機,第一台汽車,第一架飛機火箭,是……我們的底氣。
隻是沒想到,曾經跟她有著同樣夢想的表哥,居然在工作數年後,如此的悲觀。
當然,她更沒想到,還沒等她反駁,居然穿越了。
現在,她站在了南河省肅南市燎原縣機械廠門口,時間是1980年7月。
她的麵前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大的男孩十五六歲的樣子,小的女孩十二三歲,都瘦的跟柴火棒一樣,這會兒正衝著她叫姐姐。
男孩曬得跟黑炭頭一樣,這會兒咧著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姐,你咋才到?我和吉祥都等你一上午了?”
女孩則直接湊了過來,拽住了她的胳膊,笑的跟朵花似的:“姐,你終於回來了,餓壞了吧,我做了好吃的,走,回家吃飯去。”
許如意是愣了一下,記憶才翻騰出來,眼前的男孩叫許為民,今年17歲,在燎原一中上高三,女孩叫許吉祥,今年十五歲,在燎原一中上高一。
這兩個孩子居然這麼大了?可他們瘦弱的根本不像。
而她,作為南河省第一機械中專的畢業生,昨天剛剛畢業,因為是定向培養,所以又被分配回了燎原縣機械廠。
等著進了屋,她才將腦海裡這個家的窮困和現實結合在一起,許家父母都是機械廠的職工,所以住宿倒是很合規——兩間平房,一個小院,幾乎全部開墾成了菜地,隻留了一條窄縫通過。
進去就知道,這也太窮了。
兩間平房,外間是許為民的臥室和客廳,裡麵是許吉祥的臥室,土炕上連個褥子都沒有,就鋪著一張洗褪了色的床單,大概是夏天,根本沒瞧見鋪蓋。
幾件帶補丁的衣服疊好擺放在土炕上,一張有年頭的小方桌又當餐桌又當學習桌,還有一個馬紮,兩個鐵凳子,其中一個還掉了腿。
桌上一共三個碗,放著三個菜。一個炒土豆絲,一個涼拌西紅柿,一個雞蛋糕。
這就是好吃的?
許吉祥直接推著許如意去洗手,她跟個喜鵲一樣嘰嘰喳喳:“姐,你餓壞了吧,趕緊吃飯。”
許如意被推著洗了手,又被推著坐下,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坐在她身邊——許為民坐著那個壞了的凳子,找了兩個磚頭墊著。
許如意瞧著就不得勁,直接站起來,靠著記憶從床底拖出了許軍的舊焊槍——許軍原先靠著這個給人乾私活掙錢,後來許如意每次放假,也靠著這個掙點生活費,所以沒有賣掉。
她熟練的焊接上,遞給了許為民。
許為民用屁股使勁蹲了兩下,自然牢靠無比,馬屁就拍過來了:“姐,還是你厲害。趕緊吃飯吧。”
再坐在桌子前,許為民和許吉祥卻沒有動筷子的意思,許如意這才發現,他們根本沒給自己準備筷子!
許如意問:“你們不吃嗎?”
許吉祥明顯的喉嚨咕嚕了一下,不過她很快搖頭:“我們吃的晚,不餓,姐你吃吧,好久沒回家了,嘗嘗我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