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既然做出了這樣的事,你還在……(2 / 2)

“她雖是凡人,族中卻藏著大寶貝呢,若非如此,家主怎麼會願意讓兒子娶這樣一個凡人女子為妻。”

“凡人壽命不過短短幾十載,庭深少爺以幾十年的正妻之位,換來她族中至寶,這難道不是一樁極劃算的買賣麼?”

……

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至寶?烈山部身在荒遠山中,何曾會有什麼至寶?

庭深待自己分明是真心的,不會有假!

不會有假!

烈山雁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但懷疑已經在心中種下,之前種種也似乎透露出了端倪。

元家族人輕慢的態度,在她背後響起的竊竊笑聲,還有元家父母溫和卻並不親近的態度。

烈山雁心下萬般煎熬,腦中卻奇異地保持著冷靜,她要見元庭深,無論如何,她要向元庭深問一個答案。

在探尋元庭深行蹤之時,烈山雁才發現所謂元庭深領族中子弟前往曆練的秘境,正在丹熏山的方向。

烈山雁的心在這一刻,緩緩沉了下去。

元庭深在離開元家之時,思慮到烈山雁不過凡人之身,便為她留下了眾多護身靈器。或許是沒有將一個凡人女子太放在心上,靠著這些靈器,烈山雁順利瞞過了元氏上下一乾人等的耳目,暗中離開了元家。

她連夜趕回了丹熏山。

烈山雁到丹熏山之時,星夜黯淡,山林之上浮起淡淡血色,遠處的火光熊熊燃燒,照亮了那片漆黑的天幕。

村落之中,昔日熱鬨的烈山部空無一人,大門有被人強行推開的痕跡,院落的籬笆歪倒,烈山雁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有狂風卷過心底,讓一切荒蕪。

或許她已經不必向元庭深問什麼了。

她一直不願去相信的,或許都是事實。

烈山雁跌跌撞撞地往火光亮起的地方走去,那裡是丹熏山深處,也是烈山部的祭壇所在。

當日,是她親自帶著元庭深去了那裡祭拜。

烈山雁看見了她終其一生也不會忘記的景象。

她的族人像豬羊一樣被綁縛在祭壇上,屠刀落下,鮮血灑落地麵,哭嚎慘叫之聲響徹夜空,山林之間仿佛淪為煉獄。

死去的那些,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人。

祭台上赤紅的陣紋亮起,灑在祭台上的鮮血被儘數融入陣紋之中,妖異異常。

帶著她去山間打獵的叔伯,塞給她野果飴糖的嬸子,還有與她一起長大的少年少女,會喚她巫祭姐姐的孩子們,都在冰冷的屠刀之下,化為無聲無息的屍體。

而他的夫君和族人就站在一旁,白衣如雪,姿態風流。

好似這裡並不是什麼刑場,而是賞花弄月的風雅詩會。

就如她初至元家所見,他們每一個人都含著淺笑,高不可攀。

烈山雁不知道,原來看著無數條性命在自己眼前消逝,他們也還是能夠那般平淡地笑著。

她睜大眼,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自腳下升起。烈山雁站在原地,手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法動彈分毫。

或許是母女之間的感應,烈山雁的母親是第一個發現她的人。

四目相對,烈山雁似乎看見了母親眼角的一滴淚。

“阿娘……”烈山雁僵硬著,輕輕喚了一句。

她的話散在風中,像一陣輕煙。

此時的烈山雁便如同一尊精致而脆弱的琉璃像,隻要輕輕一用力,就能將她摔得四分五裂。

這番動靜顯然沒有瞞過元家眾人耳目,他們齊齊轉過頭去,看向烈山雁的所在。

元庭深全然沒有想過烈山雁會出現在這裡,這個時候,她應該留在元家,好好地做著元家少夫人才是!

他袖中的手,微微顫抖著。

“走!”被困縛在祭台上的烈山族長高聲道,聲音是不同於尋常的尖利。“雁兒,離開這兒!”

離開……

烈山雁沒有動,她看向元庭深,對上他驚慌失措的眼神。

這一刻,不知為何,她竟然有些想笑。

你在害怕麼?你害怕什麼?

既然做出了這樣的事,你還在害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