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陸瑜奮力追趕不及,握著韁繩猶是不甘心。
第二支箭射出時,陸玨身側已沒有人能出手乾擾,這次果然正中獵物咽喉,野鹿當即悲鳴一聲,四下不要命地往前奔逃。
陸玨縱馬追去。
卻隻見前方那獵物慌不擇路間,突然似是踩空了,猛地掉進了矮坡下的一處寒潭中,激起潑天的水牆。
瀑布聲轟鳴。
駿馬對空長長嘶鳴一聲,被陸玨驟然勒停在水潭邊,他抬眸望去,握著韁繩的手卻滯住片刻,眼中難得有錯愕一閃而過。
他看見水潭邊的石頭上,婉婉被當頭而下的水幕砸得不明就裡,正呆怔怔地坐在那兒。
濕透的薄裳此時緊緊包裹在她身上,纖毫畢現地勾勒出女孩子特有的玲瓏曲線。
薄紗衣料沾了水變成雲霧,半遮半掩著內裡心衣精致刺繡的牡丹花,在胸前突起一道渾圓小巧的弧度,幾縷淩亂的青絲緊貼著心口的白皙肌膚,隨著她的呼吸一下下起伏不停。
她在陽光下,渾身濕透,雙目懵懂茫然,像極了一隻剛分尾化人的鮫人,美得脆弱又驚心動魄。
婉婉回過神,抬起兩手胡亂抹了把眼前的水珠,才想起抬起頭環顧四周,便看見對麵馬背上身姿英挺的陸玨,和他手上半人高、還未收勢的龍骨長弓。
四目相對,他已恢複鎮定從容,隻剩下她大驚失色。
婉婉深吸了口涼氣,驚惶之下忙將自己蜷成一團,瑟縮在石頭上動也不敢動,一張小臉由白轉紅又轉白,潮濕的雙眸委屈望著他,都忘了說話。
陸玨眸光不由得暗了暗。
婉婉以為表哥很快會調頭回避的,但……他沒有。
陸玨隔著轟然的瀑布水潭,靜看石頭上芙蕖出水的女孩兒片刻,手握在韁繩上微動,突然催動胯/下駿馬越水疾馳向她。
婉婉檀口微張,睜圓了雙眼望著他快速逼近。
陸玨自馬背上折腰,下一刻,婉婉的腰間橫過來一隻強有力的臂膀,毫不費力便將她一把撈上了馬背。
她短促細弱的呼聲,淹沒在周遭的風聲、水聲中,以及他充盈著佛偈香氣的胸膛間。
婉婉撞進他懷裡。
臉頰緊貼上他胸膛,她始終都有些怔怔地,長睫撲扇了兩下,她隔著夏裳單薄的衣料,似乎能聽見他的心跳聲,沉穩且規律。
可是她自己胸懷中一顆心,卻像是寒潭裡的那隻鹿,中了一支利箭,正撲通通拚命掙紮個不停。
陸玨的聲音幽幽響在她頭頂,“後麵有人。”
但風聲吹散了他的聲音,婉婉在倉惶中並沒能聽清。
她下意識伸出兩手緊緊抓住了陸玨腰側的衣裳,剛試圖抬頭湊上去問他剛在說什麼,後腦勺便立刻覆上來他的手掌,重新把她按回了身前。
陸玨稍稍折首,湊近她耳邊,“聽話,彆動。”
這次她就聽清了。
他的手臂下沉,攬上姑娘的腰背稍稍朝內收緊,便穩穩將她錮在懷裡,但少女的腰肢細軟似柳條,脊背纖薄,他手臂回環間,竟還隱約摟不實。
*
後麵最先緊跟著追過來的便是陸瑾、陸瑜兩兄弟,而後是陸淇和許承安。
四人到水潭邊時,隻看見野鹿浮在水麵上掙紮,還沒斷掉最後一口氣,寒潭邊水幕澆濕了大片痕跡,石頭上落下一雙精致小巧的珍珠繡鞋。
陸淇一眼就認了出來,似笑非笑地道:“那不是婉婉的鞋子嘛,三哥把她帶哪兒去了?”
“婉妹妹?”
許承安分明見陸瑾和陸瑜相視一眼,麵上皆顯露些心照不宣的嗤笑,不由得擔心起婉婉的處境來,那世子爺再清冷也是個男人,男女授受不親,萬一……
他遂拱手衝另三人道:“兩位兄長、淇妹妹,咱們還是一道跟上去看看吧,這深山野林的若是出事就不好了。”
“能出什麼事?”陸淇漫不經意地坐在馬背上,“許家哥哥,你怕是還不知道吧,婉婉同三哥之間那可是非同尋常呢。”
陸瑾作勢輕斥了聲,“阿淇,不準胡亂編排!”
“大哥,我哪裡編排了?”陸淇努努嘴,輕描淡寫的說:“婉婉當年剛來侯府時,就是和三哥同吃同住的呀,咱們府裡論誰和三哥最親近,可沒人再比得過她了。”
她說著又假模假式地補充一句,“不過這也沒什麼,反正婉婉那時還小,而且她發燒過一回後,現在全都忘記了。”
婉婉忘了,那位世子爺可沒忘。
同吃同住……那兩人得親近到什麼程度了?
許承安聞言啞然,臉色頓時像是吃進去了個蒼蠅似得難看。
他當下難免回想起方才麵見那世子爺的情形,莫不說對方剛才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當麵給他難堪,原來那位纖弱嬌媚的婉姑娘,本就是世子爺養在身邊的“禁/臠”!
可笑自家祖母竟還有意教他將人娶回家作孫媳婦。
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