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會兒,她又開口:“您今天都值班嗎?”
“我今天看完…能把習題冊暫放在您辦公室嗎?”
“可以。但我不在的時候,你未必能自由進出辦公室。”秦千寓拉過一把凳子,在床邊坐了下來,“我去跟護士站說一聲,以後你按鈴,讓護士姐姐給你收起來怎麼樣,是不是更方便一點?”
“是。”小孩臉上藏不住事,放鬆地笑了出來。
秦千寓從上衣口袋拿了一支筆給她:“那你慢慢看,我還有其他事要忙。”
小姑娘又小聲地道了謝。
秦千寓看她做了一會兒題,便悄悄地離開了病房。
20床的確是讓秦千寓印象深刻。
一個孩子剛過了分化的年紀,還能在病房裡專心學習,也很少見這個年紀的孩子生著病,家長卻很少陪護。買輔導資料這樣的事,居然能落到她這個責任醫師身上,秦千寓啞然失笑。
她見過這樣的家庭,這樣的家庭其實特征挺明顯。往往是家裡條件實在有限,家長整天在外掙生活,既沒有時間那樣細心地看管孩子,也沒有那樣的認知去追蹤孩子的學業。
可要是那樣的話,原身開高價藥,也太突兀了。
秦千寓走回值班室的時候往護士台繞了繞,小胡正在那跟一個新來的護士講話,逗得護士笑的前仰後合。
……就知道他那些笑話不全是是為了醫生朋友們準備的。
秦千寓把20床的事跟護士長知會了一聲,就朝小胡走去。
既然大家難得都閒著,就拉個人聊聊天。
“嘿。”她打了個招呼。
小胡看到她,似乎有些訝異:“你找我?”
秦千寓點了點頭:“找你。很奇怪嗎?你為什麼一副很驚訝的樣子。”
“咱倆是同期進醫院的,三年了,這是你第一次主動找我說話。”小胡意味深長。
這麼誇張。
秦千寓一時不知道做什麼反應。
“說說吧,什麼事?”小胡習慣性掏兜摸煙,又想起護士站是禁煙區,就隻拔了一支遞給秦千寓,沒點火。
“抽嗎?”
“算了。”秦千寓擺擺手,“精神還可以,暫時用不著。”
前世她會一點,但也很少抽,除非連軸轉到受不了,才會跟同事去樓梯間抿一口。
小胡也不勉強,把煙彆到耳朵後麵,笑了:“我發現你最近確實變了很多。”
“怎麼說?”
秦千寓聯係了原身三年沒主動找他說過話這條評價,皺了皺眉,猜想道:“覺得我之前……很孤僻?”
“孤僻?不不不…”小胡否認的極快,“你是沒人的時候才孤僻,人越多越發瘋。”
麵對秦千寓探詢的眼光,小胡感覺給自己挖了個坦白局的坑。
不過他也不扭捏,說話非常直白:“比如我們之前中午一起吃飯,你無論如何都要找機會插嘴,哪怕對於那個話題,你其實並沒有什麼想聊的,哪怕你硬說會導致冷場。”
“再比如……”他指了指那支煙,“放以前,有人跟你示好,你絕對不會拒絕。”
以第三人稱聊自己,的確很怪異,但也很有趣。就好像不管小胡說話怎麼不客氣,秦千寓都覺得自己在聊另一個人,而不會把原身經曆的事套到自己頭上,所以也很坦然:
“聽起來有種用力過猛的感覺。”
“準確說,是給人一種絞儘腦汁想要融入,卻反而格格不入的感覺。”
周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了護士台,在旁邊寫著東西,不知道聽到了幾句話。
“聊聊彆的。”小胡想換個話題。
秦千寓於是問道:
“你見多識廣,有沒有見過哪種需要彆人陪著睡,彆人站起來她就醒,彆人坐下她又睡著的情況。”
“哈?”小胡表情認真,開始思索:“這是受過什麼入睡訓練嗎?”
“應該沒有。”秦千寓手肘靠在聞訊台上,慵懶地站著。
“這也不在腺體科的解決範疇裡啊。”小胡想了想:“那她受過外源刺激嗎?”
“嗯……喝酒喝醉了算嗎?”
“……你是不是有病。”小胡翻了個驚天大白眼,“喝醉了把浴缸當床,把冰箱當馬桶都不稀奇!”
“誰啊,喝醉了還要人陪著才能睡。”他的表情八婆了起來。
秦千寓沒搭腔,雙手交疊:“我還觀察到她潛意識裡對Alpha有非常強的抵抗意識。”
“關於意識引導分化,意識影響表達,因為涉及到太多精神層麵上的事,很難科學定性。”小胡一正經說話,就又想去摸煙,煩躁地放下了手,“就像很多人想成為Alpha想成了執念,也很難如願,但反過來說,精神強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讓人短暫忘記疼痛,所以也沒有人敢說精神對人的身體表達真的沒有作用。就我個人而言,我認為精神狀態可以影響到很多事,包括腺體表現。”
“如果你說的那個人,是以腺體有問題為討論前提的,那我覺得根據你說的這兩點,很有可能確實有心結在作用。”
“我也是這麼想的。”秦千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走吧,工作去。”
一隻乾癟的手攔住了秦千寓的去路。秦千寓抬頭,看到麵前站了一個老婦人。
老婦人表情極冷淡,不耐煩地把一張紙戳到她麵前:
“快去把錢給我交了。”
秦千寓麵無表情地扯過這張紙,迅速瀏覽了一遍。
“20床的賬單?”
她挑眉問道:“我交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