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側妃的寢殿在東麵,沈初走了足足兩刻鐘,彼時豔陽高照,香汗淋漓,她並未露出任何乏倦,一路上遇到的宮人,都會恭恭敬敬行禮問安。
宮裡消息傳的快,更何況還是這種頭一遭的事情,在外人眼裡她隻是個走了大運的宮女,不過是曇花一現,肯定轉頭就被太子拋諸腦後。
這樣想並無壞處,姿態越低,越能讓人降低防備心。
來至華月苑,門口的太監似知道她的身份,也許已經知道她會來這,隻留下一句讓她等候片刻,便進去通傳。
兩位側妃是一同納入東宮,與劉側妃後台顯赫不同,趙側妃家世不顯,外界傳言太子與趙側妃青梅竹馬,自幼感情甚篤,若非如此,以趙側妃的家世能否進東宮都是一個問題,更彆提登上側妃之位。
但東宮之中太子並未有何偏頗,若說得寵,反倒是一個武將送來的異域舞姬恩寵頗盛,聽聞生的妖嬈多姿,其姿容女子見了都自愧不如。
“奉儀來的巧,娘娘剛剛小憩醒來,如今正在梳洗,奉儀進來稍等片刻就是。”太監正聲道。
沈初微微頷首,“不必了,我就在此等候娘娘傳見就行。”
聞言,太監點點頭,也不強求。
烈陽當空,舟雲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大約過了半刻鐘裡頭依舊沒有動靜傳來,門口的小太監垂著的腦袋越來越低。
女子額前已經布滿細汗,神色略顯蒼白,但始終未曾多言一句,隻是身形略顯搖晃。
舟雲扶著女子胳膊,但也不敢多言,平日趙側妃待人寬厚,絕不是這種苛責之輩,怎麼今日如此。
又過了小半刻鐘,院中出來一名宮女,神態不卑不亢,“奴婢見過沈奉儀,娘娘已經梳洗完畢,正請您進去。”
院中打掃的宮人們都偷偷窺視,卻隻撇見一道窈窕有致的淺綠色背影,那嫋嫋細腰仿似一掐就斷,難怪能爬上太子殿下的床,不過又是個妄想一步登天的狐媚子。
穿過長廊進入後院,幾名宮人正在搖扇,一道婀娜纖細的身影側臥於美人榻,懷中還抱著一隻毛發通體雪白的貓,好似極其享受主人的順毛,慵懶的半合著眼,尾巴悠哉悠哉的輕輕擺動。
“妾身叩見側妃娘娘,貿然叨擾娘娘小憩,還望娘娘恕罪。”沈初彎腰行禮。
女子著一襲淺綠色軟煙羅裙,嫋嫋婷婷,螓首蛾眉素齒朱唇,縱不施粉黛,依舊難掩無雙姝麗,不似想象中那般妖媚,倒更像一個循規蹈矩氣韻十足的大家閨秀,隻是更添一分嬌豔。
輕撫著懷中的貓兒,趙側妃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妹妹不必多禮,先前更衣久了,讓妹妹久等。”
沈初起身退後一步,語氣惶恐,“是妾身貿然叨擾了娘娘才是,娘娘不怪妾身已經是寬和大度。”
趙側妃低頭撫摸著白貓,“你是殿下的新寵,今後與我等都是一同伺候殿下的一家人,何必計較這麼多俗禮。”
話是如此,卻始終未提賜座一事,隻是端過茶盞輕輕抿了口。
突然,懷中的貓兒一溜煙竄了出去。
“誒!”
周遭宮人立即忙著去追,這宮裡四通八達,若是打碎什麼也罷,可萬一丟了,娘娘可不得心疼死。
“小心點。”趙側妃放下茶盞,目光緊緊落在上躥下跳的白貓身上。
好似覺得自己有所失態,麵上露出一絲無奈,“讓妹妹笑話了,我平日沒有什麼喜好,唯獨離不開小雪,寧可自己磕著碰著,也不願它有何差池。”
白貓已經竄到了房頂上,好幾個宮人怎麼誘哄也不願意下來,可一時半會又上不去,隻得讓人去拿梯子。
沈初神色嚴謹,“妾身幼時曾喂養過狸貓,對此略有心得,不如讓妾身試一下?”
趙側妃身旁的大宮女輕嗤一聲,“這可是西域進貢的純種波斯貓,豈是那些下賤的畜牲可以比的?”
趙側妃瞥了她眼,又目光溫和的看向沈初,“那就有勞妹妹了。”
舟雲想一同去幫忙,卻被一個小太監指使去扶梯子。
烈陽刺眼,沈初來至屋簷下,從鬢邊拔下一根翠玉流蘇簪子,朝著白貓的方向左右搖晃。
果不其然,白貓的眼睛立即被晃動的流蘇吸引,這時一個小太監也躡手躡腳爬上了屋簷。
就在這時,白貓猛地騰空竄來,快如閃電,嚇得宮人紛紛躲避。
“嘶——”
沈初捂著臉側身躲避,麵露痛苦之意。
“主子您沒事吧?”
舟雲連忙上前,卻見女子左下頜處多了道指甲長的血痕,格外刺目。
白貓已經被眼疾手快的小太監抱住,但其他人卻沒想到貓會突然竄過來,還抓傷了沈奉儀的臉,那可是女子視若珍寶的臉蛋。
“妹妹怎麼樣?可要緊?”趙側妃目露擔憂,立即起身查看。
“快讓人去請禦醫,將我房中的雪膚膏拿來。”她清麗婉約的麵容上透著關切。
沈初用手帕捂住傷口,搖搖頭,“妾身無事,娘娘不必為妾身擔憂。”
“怎麼會無事,女子的臉何其重要,若是留了疤可如何是好,快讓我看看。”趙側妃上前拉下她手。
當目光觸及雪膚上那條血痕時,不由秀眉緊蹙,麵上湧現不少自責,當即又催促著宮人趕緊去請太醫。
“都是我不好,好端端的讓你去追什麼小雪,這些下人乾的活,怎麼能讓妹妹來做,妹妹若要怪我也無可厚非。”她麵露愧疚。
大宮女不禁上前一步,斜了沈初一眼,“這怎麼能怪娘娘,都是奉儀自己要追小雪,與娘娘何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