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當恢複如初的庫洛洛,再度來到克裡斯蒂家在歐瑪奇聯邦首都的彆墅群時,看到的是一群仆從正在打掃渾身是血的人體。
他們兩兩相幫抬著屍體,一邊運送到彆墅群外,扔進停留在那兒的大貨車裡,一邊麵不改色的吐槽。
“真是的,大小姐才回來多久,這都是第三批跑來暗殺的了,希爾家族那些人也不嫌累得慌嗎?”
“準確來說是第四批,有兩批撞到一起了。”一個較為年長的男侍從穿著西褲,打著領結,站在旁邊糾正說道,“都注意看看,還有沒有沒死的?沒死的就趕緊補一刀。”
他旁邊的漂亮女仆有些埋怨:“艾伯特大人也真是的,大小姐都已經放過對方一馬了,他卻偏要我們趕儘殺絕。”
男侍從皺眉嗬斥:“閉嘴!還輪不到你說三道四。”
女仆撇了撇嘴,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卻又在看到從彆墅裡出來的總管艾伯特時,立馬變了臉色,低下頭去變得恭順。
其他人不認識庫洛洛,見他站得遠,並沒有理會他,但一直以來負責替庫洛洛調配飲食物資的總管艾伯特當然不會不認識。
他沒想到,被放了的人竟然自己又回來了。
他用看失足青年的眼神看著庫洛洛,惋惜地搖了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容易被美色所迷,這是被他們大小姐囚禁出斯德哥爾摩(被害人對加害人產生好感)了嗎?
當安雅在會客廳見到被帶來的庫洛洛時,雖然有些意外,但並沒有問他為什麼又回來了。
她隻是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然後笑著說:“這樣吧,明天你來當我的男伴?我們一起去參加希爾家族老爺子的壽宴。”
————
第二天上午。
巍峨高聳的群山,聳立在歐瑪奇聯邦首都西部。
與身處鬨市平原區、時常供人拍攝賞玩的總統府邸不同,真正把持著這個國家命脈的第一財閥希爾家族的老巢,坐落在西部群山的高處,不經批準,外人不可以進入。
盤山道路上,一輛黑色私家車平穩行駛。
安雅和庫洛洛一起坐在後排,她正撐著腦袋盯著他遮住額頭十字紋身的發帶。
她覺得,這個人渾身上下長得最好看的地方就是這個十字紋身了,出來一趟竟然還要遮住。
下意識的,她想要摸摸他的額頭,然後伸出了手。
庫洛洛握住了她的手,清俊和雅的麵龐上露出溫和笑意,語氣中卻帶著確定的意味:“小雅是在緊張嗎?”
安雅一頓,神色微斂,嘟了嘟唇:“有什麼好緊張的,一個希爾家族而已。”
雖然這麼說,但她的頭卻轉了回去,沒再說話。
車輛很快到達了山頂的壽宴會場,安雅和庫洛洛被侍從引了進去。
老爺子的壽宴一共舉辦三天,今天第一天隻是預熱,來的多半都是希爾家族的族中子弟,以及一些想提前建交的其他豪門世家的精英子弟。第二天才是壽宴當天,第三天則是特意留給彆有用心的人自由交流、資源兌換。
與人們慣常認為的壽宴就是吃飯不同,希爾家族的壽宴活動範圍極其廣泛,有老年人怡情養性的養生茶局,有中年人資源碰撞的娛樂設置,也有為年輕人開辟的爭鬥場所。
出色的青年才俊總有機會從中脫穎而出,從而獲得更多的青睞和支持。
隻不過,原本熱鬨非凡的年輕人雲集的酒會與競技場所,在安雅出場後瞬間安靜了許多。
越是身份地位高的人,越能更快獲得消息,安雅聯合揍敵客家闖進希爾家族與格雷家族聯姻婚宴上,殺掉霍爾頓並把屍體懸掛半空、大搖大擺離去的事跡,很多人都有耳聞。
尤其她的外貌又十分惹眼,才一出現,就吸引了大量目光。
安雅對這些紮人的目光視若無睹,淡然自若地繼續朝前走。
卻被兩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少年攔住去路。
越過他們,安雅看到對麵有一群金發血眸的年輕人圍成一團,正不懷好意地朝她投來窺探目光,而被這群人拱衛在正中心的,卻是一個身著條紋西裝、領帶打理得一絲不苟、渾身上下洋溢著熱情爛漫的精英氣息的金發黑眼青年。
這倒是十分少見,畢竟希爾家族向來以金發血眸為貴,這個人卻能成為眾人中心,想必有過人之處。
注意到安雅在打量他,金發黑眼的俊美青年目光流轉,朝她露出輕柔微笑。
本能的,安雅覺得那抹笑容,讓她不太舒服。
安雅還沒來得及回應,麵前身材高瘦的少年就一臉浮誇地衝她調笑:“哎呀,這是誰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的身邊,另一個身材敦實的少年接茬道:“門衛是眼瞎了嗎?怎麼什麼人都放進來?”
“喂——難道她是你們誰的女伴?”他回頭衝自己的小團體笑著喊道,當然不會有任何人回應。
他們對安雅尚且如此,對庫洛洛更是直接當成空氣。
見安雅不回話,瘦高的少年臉色一沉:“你啞巴了?”
安雅覺得有些好笑,目光漫不經心地上下掃他一眼:“你在跟我說話?”
瘦高的少年臉色越發難看,怒而反笑,聲音冷沉:“看來腦子還有點問題,聽好了,隻會殺人的惡犬,這裡不是你能進來的地方,滾回你的克裡斯蒂去!!”
隨著他一聲嗬斥,四周圍的目光驟然冰冷。
那股蔓延開來的仿佛同仇敵愾般的赤.裸敵意,一覽無餘。
置身於貪婪與惡意的海洋中,安雅眨了眨眼睛,希爾家族……看來是真的很不喜歡她啊。
恰好,她也是。
安雅笑了笑:“雖然呢,我能不能進來不是由你決定的……但這樣吧,我知道希爾家族在產生分歧時,有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
“登青龍台,生死不論,隻定輸贏。如何?你既然不想讓我進去,肯定不會隨意退讓吧?”她綻開勾人笑意。
瘦高的少年一愣:“什麼?”
安雅意外地以手掩口:“哎呀,原來你不知道啊?但青龍台在希爾家族內部已經流傳了上千年哦,是一種絕對的‘判斷對錯’的方式。”
她眯起眼睛笑得燦爛:“也就是說,輸的人就是錯的那一方。”
這也是希爾家族千百年來的鐵則,弱肉強食,儘顯本色!
圍觀的人群中,立即有人稀稀拉拉地應聲討論,希爾家族確實有這麼一個東西,但是族中年輕一代的子弟中,知道它的人已經很少了。
隨著近十幾年來經濟網絡的迅速發展,大多數的年輕人更喜歡用商業角逐或者政治鬥爭來解決問題,誰也不會輕易去賭自己的命。
但現在這樣,不是很有趣嗎?
周圍立馬有人起哄起來,“布蘭特,上啊!”“怕什麼?你還拿不下一個她嗎?”“該不是真的不敢吧?哈哈哈……”場麵頓時喧囂且熱鬨。
事已至此,瘦高的少年縱然臉色難看,但已經騎虎難下。他根本無法拒絕,因為拒絕就代表懦弱,會被嗅到腥味的野獸分而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