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往往可以偽裝，所以林眠更多時候更願意相信自己的直覺，就像一開始直覺裴長燃不是善茬一樣，現在他能感受到裴長燃身上的善的已經蓋過一頭，正在向他傳遞示好的信號。
這種直覺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或許是因為一些積少成多的小細節，也或許是裴長燃整個人所散發的某種氣質，總之，林眠決定選擇性地向裴長燃袒露一些事情，也算是為兩人的合作彼此搭建起了一點信任。
裴長燃低頭思考了會兒，顯得有些困惑，他似乎也沒什麼頭緒，看了眼手表，隻是說：“先出大門吧，沒時間了。”
林眠沒有說話，他看了眼裴長燃，隨即推門離開了尋寶中心。
尋寶中心外慘白的空地很快便以驚人的速度染上了顏色，深棕色的木製樓房，青蔥的大樹，長滿青苔的地麵……一個新的副本場景即將形成。
林眠最後一眼看向大門裡麵，原本應該站在門口的裴長燃此時已經消失不見，伴隨著一陣嘈雜聲響起，最後一點尋寶中心的景象也消失在虛空中。
“來了來了，現在人齊了。”
“這也太慢了。”
“老人家，你等會兒，我去叫他過來。——誒？林眠？”
林眠聽到有人叫了他一聲，聲音聽著很是耳熟，他轉過頭去，便見著紮了個低馬尾的女人掛著淺笑的嘴僵在臉上，不敢置信的眼神正直愣愣地望著他。
“周瑩瑩？”
真是周瑩瑩！
看來裴長燃還算講信用，果真將周瑩瑩與他安排在了一組。
他地眉頭少見地舒展開來，揮之不去的陰霾終於在此刻散了些許。
隻見林眠快步走上前去，抓住周瑩瑩的肩膀：“你有沒有事？”
周瑩瑩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木楞地任由林眠抓著她的肩：“我沒什麼事，林眠你，你怎麼也在這兒？”
見周瑩瑩沒事，林眠鬆開了手：“我去了自然公園，你也是從那兒進來這裡的？”
周瑩瑩點點頭：“是。”
“你進來之前發生了什麼？”
“這事說來話長，那天——”
周瑩瑩想跟林眠說些什麼，卻在這時被一個佝僂老人打斷：“兩位租客，天色不早了，先跟我去租房住下吧。”
遠處掛在西邊準備落下的昏黃太陽就像一個年久失修又瓦數不高的燈泡，苟延殘喘的光打在老人隆起得老高的背上，微光裡老人又呼出一口苟延殘喘的氣。
順著老人的方向，林眠還看到了其他三個跟他與周瑩瑩一起的躲藏者，其中兩個他認識，正是上一輪副本裡的熟人，王風跟祝曉，另一個是個新麵孔，長得倒是挺帥的。
林眠向周瑩瑩使了個眼色，周瑩瑩默契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隨即轉過身，堆起笑，極為親切地攙扶住了老人：“就不耽誤老人家您的時間了，我攙著您，您慢慢兒走啊。”
直不起腰的老人轉了轉上半身，以一種近乎於九十度的詭異身體弧度麵向周瑩瑩，他扯出一個滿是褶皺的笑，露出一口尖長黑黃的爛牙。
路上。
剛才沒來得及跟林眠打招呼的王風終於抓到了機會，他激動地跑到林眠跟前：“林哥，真巧，咱倆又分到一組了。”
林眠淡淡地嗯了聲。
王風又指了指在前麵攙扶著駝背老人走路的周瑩瑩：“原來她就是你朋友啊，長得真漂亮。”
也不知道周瑩瑩是不是聽到了這句彩虹屁，她轉頭朝林眠這邊看了一眼。
“你朋友是有話想跟你說嗎？”王風也朝周瑩瑩看了眼，“我看她在朝咱們這邊看。”
“沒什麼事。”林眠隻是說。
旁邊的祝曉依舊像孤兒院時那樣沉默寡言，她叫了聲林眠便沒再說話。
這時，那位一直沒出聲的新麵孔湊了過來，他打量了麵前幾人幾眼：“原來你們都認識啊。”
王風：“我們都是上個副本裡一起的，我叫王風、她叫祝曉，這位叫林眠。”
新麵孔哦了一聲，左手捏成拳頭伸到林眠跟前：“我叫趙季暉，上組是跟周瑩瑩一起的。”
林眠手都沒伸出來，冷淡地嗯了聲，快走兩步上前去了。
趙季暉倒也沒覺得尷尬，伸出右拳自己碰了一下，衝王風說：“長得還挺帥，嘖，可惜跟我比還是差了點兒。”
王風是林眠的狂熱粉，聽到彆人說林眠的不是，膽小的毛病都給治好了：“你是不是很久沒照過鏡子了。”
“你什麼意思？”趙季暉一愣，頗有些不服氣，“我長得不夠帥嗎？”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專門在尋寶中心買的鏡子，對著摸了幾遍自己的下巴：“不應該啊，多帥一張臉啊。”
王風就沒見過這麼自戀的，敷衍地比了個大拇指後，嫌棄地上前了。
身後的趙季暉：“阿姨，你看我不帥嗎？”
眼瞎祝曉：……
五人跟著佝僂老人走到了一處小鎮，小鎮裡人聲鼎沸，街邊的小攤，馬路上閒聊的路人，蒸騰的熱氣，一切都看不出任何異象。
走過鬨事，又穿過一個廣場，再繞了無數個彎後，幾人終於在一棟樓前停下。
這是一棟老舊住宅樓，牆麵到處沾粘著再也洗不掉的黑垢，樓頂上方還掛著一個早就壞掉的燈牌，借著月光勉強能看見上麵寫著九號出租房五個大字。
“進去吧，去一樓右手邊找房東，讓她帶你們入住。”說完轉頭便走了，林眠五人看著他佝僂的影子漸漸消失在了黑夜裡。
“走吧。”林眠撤回望向老人的視線，率先走進了九號出租屋，王風趕緊跟了進去。
漆黑一片，一個燈都沒有。
“我去，這烏漆嘛黑的看得到個鬼啊。”後來跟上的趙季暉剛進鐵門就抱怨句。
周瑩瑩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說不定還真能碰上鬼。”
“瞎說什麼呢。”趙季暉隻覺得後背一涼，“這種話在這兒是能亂說的嗎？”
周瑩瑩嗤笑一聲：“就你這膽子，嘖嘖。”
“嘖什麼嘖。”趙季暉瞪了周瑩瑩一眼，“有鬼也是先找你。”
周瑩瑩還想再嗆兩句，“你放——”，就聽前麵林眠喊了她一聲：“阿瑩，跟緊。”
“哦，來了。”說著，拋下趙季暉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