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繁憋了一肚子氣,極儘詳細地把席薑的所做所為,以及他在潛北城門所受全都說了出來。
卻沒有注意到他家督主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反而越說越激動:“那席五哪還有一點家主的樣子,蠅頭小利都不放過,貪財的樣子可笑乎。”
宋戎的麵色陰沉到底,戾到顏繁終於注意到了。
“你稱她什麼?”宋戎是個情緒內斂的家主,屬下很少見到他上臉,此刻,陰鷙的眉眼瞥向顏繁,顏繁怔住失聲。
宋戎接著說:“金銀票在你眼中都是蠅頭小利了?我良堤的都尉好大的口氣。”
室內明明開著窗,氣氛卻壓抑到令人窒息。
阿抬見顏繁被督主唬住,嚇到忘記出聲,他主動打破僵局:“顏都尉,先行軍是在原地等候,還是在城外束軍?”
顏繁驚醒,趕緊道:“稟督主,皆原地候命,副都尉楊傑受令臨指。”
宋戎:“主將離軍,你就為了回來與我說這些?”
顏繁汗下來了,他有想過傳書或遣楊傑回來直稟,但今日過不去潛北就已不可能抵達下一個駐軍地,這種情況下,無論他以哪種方式傳回消息,都要等督主手書加令牌,缺一不可地傳回,方可行事。
顏繁在席薑那裡受到的羞惱直衝腦頂,衝得他一口氣奔了回來,親口稟與督主不吐不快,好像若不這樣會把自己慪死。
如今,宋戎的反應如一盆冷水澆在顏繁頭上,把他的衝動怨懟全部澆滅,隻餘後脖梗散著涼氣。
宋戎陰沉沉地繼續道:“你也不用回去了,宋阿抬即刻去發令,先行軍全部召回入城待命。”
軍師胡行魯在聽到顏繁一人所歸時就跟了進來,至此他都沒有說話,直到顏繁失魂落魄退下,阿抬出去傳令,屋中隻餘他與宋戎時,他才道:“督主可有頭緒,這很不妙。”
宋戎看向他,胡行魯一眼就知他動了大氣,此,更為不妙。
胡行魯:“士氣已鼓,目標已定,時機不等人,拿下四造當為緊要之事。”
宋戎眼中的暗紅血絲,陰鷙戾氣慢慢散去,他道:“先生所言極是,先生不留我也正要與你商議,不能借道潛北就隻能深入狹道,顏繁出師不利情有可原,依然讓他帶隊探清前障。”
胡行魯:“鄙正是此意。”
胡行魯其實還有話說,他知道今日督主生這麼大的氣不僅是因為出師不利,戰機恐延誤,還因為席家女郎。
那位一向對督主捧著供著言聽計從,除了對督主生有男女之情,還有一份弱者對強者的崇拜。
可最近不知為何,以前三四日就要往來良堤的人,一直不見蹤影,最令人不解的是顏繁所言,就算生變,怎會有如此巨大的轉變,從欲追隨結盟於良堤,變成以強勢之姿捍衛潛北,一分的利益都咬住不放。
胡行魯想到此,言:“鄙還是覺得此事大有蹊蹺,女郎再善變,也不會忽然就有如此大的反差。”
宋戎:“不是忽然,從買馬時就有跡可尋。”
宋戎似不願在此事上多說,他衝胡行魯拱手道:“還請先生呈狹道詳圖,早日布略。”
胡行魯看著才剛雙十年華的年輕督主,他雖年輕,但見識與決斷不輸文武大家、長者大儒,天生大才矣。有關大事,他就算說不到,這位督主也都明白。是以,他應下退出。
宋戎看向案旁半人高的文書,伸出手在裡麵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