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略低的男聲率先道:“哎,你們知道裡麵那個......是誰嗎?”
聞丹歌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催眠自己不要去聽這些人閒話。然而刃毒時而屏蔽五感,時而又放大感官,總之就是要和她反著來。
“是誰啊?瞧著不像內門的,莫不是外門弟子犯了事?”“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略低的男聲見有的賣弄,抬高聲調,“是‘那位’。”
“那位是哪位?不想說就彆說,小心我削你!”
男聲賣足了關子,才不緊不慢道:“——少宗主的未婚妻。”
接下來的話,聞丹歌不用聽都知道。無非是把那天門外雜役弟子的話又重複一遍,說她癡心妄想,高攀不上......
從前她是不會在乎這些流言蜚語的。在乎這些作甚?還不如多殺兩隻妖獸,多攢點相公本。可偏偏今日,腦海中不合時宜地冒出豐蟬的那一句“配不上”。
她是劍鍛火淬出來的人,哪裡會拈酸吃醋?“鎮”生來擁有旁人終其一生都無法匹敵的力量,與之相應的,他們天生沒有常人的情感。
愛恨癡嗔,喜怒哀樂。尋常人的悲歡,他們從來一劍劈過。
所以“星人”對他們而言,才會這樣特殊。因為“星人”不僅是刃毒的解藥,還是讓他們重新擁有七情六欲、邁入軟帳紅塵的解藥。
夜深了,禁閉室悄無聲息,連看守們都酣然入睡。她清楚地知道,這裡隻有自己還醒著。
應禮不會來了。
其實她沒抱什麼希望。畢竟他母親病了,還是因為她病的。而乾坤長老失竊的事情沒有結果,他應該忙著這些事,分身乏術。
可她透過窄窗,看見夜空中一顆星子也無,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即使沒有那些事,應禮也不會來看她。
她不知道那些刁難嗎?豐蟬脫口而出的話、家宴上陌生人的突然發難、還有那一次次的閉門羹。她隻是少了些許正常人的情緒,可不代表她是個傻子啊。
星人、星人......她一遍遍默念著這個稱呼,心底沒由來的煩躁。
忽地,一陣風吹開濃雲,露出猶抱琵琶的弦月一角。
月光慘淡,但總歸照著同一片大地。她想起不告而彆的少年,雙手抱膝陷入沉思。
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去哪了......現在過得怎麼樣?
千裡之外,方寸宗邊境的某處破廟裡。
外麵雨勢漸大,少年躲進廟裡,收了身上油衣翻找水囊,手指碰到藏在衣襟深處的符紙,一愣。
他知道這是聯絡符,而且是能翻山越海、不遠萬裡的珍貴符紙。
抬頭,烏雲遮月,隻隱約看見一片朦朧的輪廓。
他不禁想,她在方寸宗中處境如何?應禮當是不會對婚約妥協的,又有賀蘭時虎視眈眈......才想了片刻,又自嘲起來。
自身都難保,何必多管閒事?
第二天白天,應禮還是沒有來。聞丹歌卻也不急。畢竟樓泯的事那麼蹊蹺,除了她,他還能找誰?
果然,在最後一道日光遁入山川之前,應禮姍姍來遲。
他並非孤身前來,一左一右帶著白衍和豐蟬。區彆在於,白衍驚慌失措,如履薄冰,豐蟬則滿臉的勢在必得。
人一多,禁閉室的空間就不夠了。看守領她出了傳送陣,她甫一出來,豐蟬便皺起眉頭,誇張地捂住口鼻:“什麼味?”
聞丹歌看了看應禮的臉色,看不出來便作罷。豐蟬被她無視,礙於應禮在場沒有發作,隻能冷哼一聲表示鄙夷。
應禮指了指對麵的椅子:“聞姑娘,坐。”
聞丹歌也沒和他客氣,開門見山:“東西找到了嗎?”
應禮一怔,擺手:“先不提這個。聞姑娘,你還記得穀底那次狩獵妖獸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白衍他們應該都......如今白衍被你安然無恙地帶回來,其他人呢?”
那次狩獵他憑一人之力斬殺甲級妖獸,名聲大噪。即使後來他知道妖獸是聞丹歌所殺,可其他人死無對證,聞丹歌也不會說出去,那麼妖獸就是他殺的。
但現在白衍活著回來了......
他不露痕跡地看了眼瑟縮的白衍,強迫自己穩住心神。
“其他人?這你要向莫驚春贖了。”一個人的錢她出得起,十個就免了。
豐蟬終於忍不住,拍案而起:“大膽!你怎敢直呼莫、莫宗主的名諱?”
要知道那可是世間少有的言靈大能!一言可抵百萬師!
剛用聯絡符叫醒友人的聞丹歌:“為什麼不可以?她說她半柱香後就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