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苑那是南大高規格的教授居住的地方，當年能住進去的那可是響當當的人物，原本方俊卿被邀請到南大任教的時候就安排在北苑，結果因為房屋修葺問題就拖了一下時間，暫時居住在了這個職工樓裡。

後來小洋樓修葺好了，他們一家也懶得搬了，主要那陣漾漾身體特彆不好，雖然破四舊不允許封建迷信，可李端玉還是在鄉下找了個神婆，說漾漾這孩子根基淺，短時間不易搬家不然有災禍。

方俊卿和李端玉都是有知識文化的，更是唯物主義者，可是在女兒這事兒上他們還是迷信了，也就沒搬去北苑。

哪知道不過十年貼大字報的時候北苑住小洋樓的一個沒逃脫。

當初夫妻倆還慶幸，幸虧當年沒住進去。

已經好久沒聽到過那邊的消息了，在一次聽到李端玉直起身體問，“老塗他怎麼了？”

“他人沒了。”

劉慧珍說完的時候李端玉手裡緊了一下，菜葉都被揉碎了，許久才訥訥的問，“怎麼沒的？”

“聽說他家有海外關係，挨了批鬥，你知道的老塗那個人更傲氣，本就鬱結難舒，結果他的一雙兒女在鄉下又出了事，又氣又自責就喝藥自殺了。”劉慧珍說完這話也是唏噓不已。

李端玉問，“他家兒女怎麼了？”

“兒子聽說去山裡開荒遇上了野豬慌不擇路掉下山摔斷了雙腿，女兒是匆忙嫁了人，哪知道對方不是個好東西，拿了老塗家的錢婚後對老塗的女兒非打則罵，她大哥受傷之後那家人覺得她沒了依靠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這樣的事情不算新鮮，可在作為母親的兩個人聽起來都無比心酸，明明孩子們都是知書達理樣貌出眾的。

若是沒有這回兒事他們的人生是不是會光明又燦爛？這就是老塗自責自殺的原因，他覺的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害了所有的人。

劉慧珍看李端玉沒說話繼續道，“所以送漾漾去西北找她大哥二哥是對的，畢竟那是她親哥，除了你和老方他們就是漾漾最親的人。”她說著看了李端玉一眼，兩人多年的鄰居和同事，當時老方帶著李端玉來上任在南大還引起過一陣轟動。

無非就是兩人出眾的外貌，特彆是端玉嫂子，都年近五十了容貌依舊嬌美，而漾漾完全是挑著夫妻倆的優點長的，那樣貌真是猶如畫中仙。

因為身體原因家裡又養的嬌，渾身都帶著不食人間煙火的嬌美氣兒。

若是往常這樣的容貌必定是有女百家求，可現如今的情況容貌過盛反倒成了累贅，一般人根本護不住這樣的姑娘。

原本老方家的事情剛出的時候，她就想過不然把漾漾過繼到自己家給自己當女兒，可後來聽說已經有人在打漾漾的主意劉慧珍就不敢了，這是端玉嫂子的命疙瘩，要是折在自己手裡一輩子良心都安不了了。

到了西北就不一樣了，漾漾兩個哥哥絕對能護住唯一的妹妹的，唯一就是條件苦點。

這也是李端玉和丈夫思量很久的結果，把女兒交到誰手裡其實都是不放心的，唯獨兩個兒子，他們是有本事的，絕對能護住自己的妹妹。

“就是西北那地方冷起來的時候都到了零下三十四度，不知道漾漾的身體能不能吃的消。”

“嫂子你放心，到了冬日就讓漾漾彆出門，成日家裡煤火不斷，我和老陳還有老周都商量過了，咱們在南城也不需要煤火，到時候我們分到的票全給漾漾寄過去，嫂子你放心苦日子都是暫時的，我們這麼多人呢。”

李端玉聽到劉慧珍的話眼眶濕潤得很，抿了抿嘴感激道，“慧珍，謝謝你們，這份情我和老方一輩子都記得。”

“嫂子你這樣說就客氣了，前些年我們家條件不好，你和老方沒少幫襯，還有老周，年紀輕輕媳婦就沒了，家裡兩個孩子經常放學回家不也跟著你們吃飯嗎？”

“咱們這麼多年的關係，不是一家人勝似一家人，一家人就彆說兩家話。”

危難之下的情誼總是更讓人動容，李端玉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麼！隻暗自想以後好了定然不會忘了幫助過他們的人。

晚上三家人一塊兒吃了一頓飯，方知意的行程也算是定了，後天跟著慧珍姨坐車去蓉城，然後在蓉城休息兩天繼續前往兩個哥哥在的邊疆。

李端玉舍不得女兒，晚上打算陪著女兒睡，方俊卿也沒說什麼，說起來他又何嘗舍得這個幺女。

所以夫妻倆收拾東西的時候把家裡值錢的全數給女兒都收拾起來了，反正兩人到時候被下放了這個家基本就保不住了，與其被渾水摸魚的人帶走不如留給自己的孩子。

方俊卿傳統卻不迂腐。

所以李端玉把東西拿到方知意臥室的時候，方知意都驚呆了，她家好像挺有錢的啊。

“漾漾，這是爸爸媽媽這些年的存款，我和你爸全部用的你的名字存的，這些是全國通用票，還有這些是媽媽當年的嫁妝和你奶奶留給我的，這一次你全部帶走。”李端玉說著把縫製好的貼身小包掛在她衣服的內襯上，“你看，出去之後就這麼掛著，不要私自拿出來。”

李端玉一件件的叮囑，方知意也認認真真的聽著。

因為她身體的原因，所以夫妻倆已經跟兩個兒子說過了家裡的一切都是漾漾的，她身體不好，他們百年之後女兒若是無錢財傍身他們不放心。

方知書和方知禮疼愛妹妹更有出息自然也是同意的，其實就算父母不說他們也會主動留給妹妹，彆說家產，就連妹妹都是他們的責任，這是兩個哥哥從小就這麼認為的。

所以方俊卿和李端玉的錢一直就存的方知意的名字。

這些年不多不少，也有好幾千塊了，還有一堆票，一些玉石首飾。

方家和李家當年都不差，不過經曆了戰亂留下的東西並沒多少了，但是不管是玉鐲還是翡翠項鏈成色都相當不錯，在合適的年代隨便一套房不成問題。

李端玉是小心謹慎的，錢票她給女兒縫製在了衣服內襯裡，首飾則是用手帕包著給她縫製在了隨身的小包內襯裡。

“到時候你把小包背在外套裡，在車上不要隨意拿出來，等見到了你大哥安頓好才把東西放好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