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鷹當頭罩的威懾下,小雪球也沒敢打什麼逃跑的主意,而是用前爪揉揉自己的鼻子,嗖地化作一道白色的影子衝進了人群中。
先前那些守衛兵和城堡的仆從還有些懼怕這隻小魔獸,可看到卡爾覺醒之後,一個個的態度立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光不躲,甚至主動迎上去,想要接受小魔獸的考驗。
可惜小雪球絲毫不給他們麵子,在人群裡竄來竄去的,根本沒人能夠擋得住它。
最後,它停在了一個小女孩的麵前,勉強地叫了兩聲,立刻躥回了希雅身邊。
沒辦法這些人類身上的氣味,實在太刺激魔獸的鼻子了,尤其是它這樣天生以魔晶石為食物,血脈十分純淨的小魔獸,對氣味格外敏感,這些不洗澡的人類熏得它都快要變臭了。
真想回家……可家在天上……那隻雪鷹顯然不會就這麼放它走的。
希雅招手讓人將那個小女孩和她身邊的婦人一起帶到麵前,打量了一下,確認記憶中完全沒有這兩個人的存在。
“你叫什麼名字?是誰的親眷?”
“伯爵小姐,她叫安娜,是我的女兒,是個啞巴。”婦人緊張地拉著躲在她身邊的小女孩,誠惶誠恐地回答,“我是在洗衣房乾活的勞拉,感謝神……感謝伯爵小姐……”
安娜是家裡的第五個女兒,除了三個哥哥兩個姐姐之外,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她現在十歲,按照奧蘭帝國的習俗,再有三四年,她就可以嫁人,給家裡換來一筆嫁妝作為補償。
可她是個啞巴,就很難嫁出去,是個徹頭徹尾的賠錢貨,家裡要養七個孩子,根本沒有餘力養她這個殘次品。
所以從她很小開始,就跟著母親做事,哪怕她端不動水搓不動衣服,也能拿著木棒幫忙捶洗,或者去廚房幫忙洗菜摘菜,換得廚房剩下來的一點殘羹冷炙,勉強活到現在。
就這樣,十來歲的安娜,個子才剛到希雅的腰部,瘦得像個豆芽菜,襯得一雙褐色的眼顯得格外的大。
她並不知道,小雪球選擇她意味著什麼。
勞拉卻是一陣狂喜,她一直將這個女兒帶在身邊,就是怕萬一看不到的時候,她會出什麼意外。
這種意外,有可能是真的意外,也有可能是人為的忽略。
就像當初她到三歲還說不出一句話,勞拉好容易帶她去見了鎮上的牧師,得知她是天生的啞巴後,第二天安娜就“意外”掉進了後巷的溝渠裡。
安娜是個啞巴,既說不出自己為什麼會掉進去,也無法呼救。
要不是勞拉不肯放棄,到處尋找,聽到有老鼠在溝渠裡發出的吱吱聲,才看到差點被老鼠吃掉的女兒。
從那以後,勞拉無論在家還是上工,都把她帶在身邊,一點也不敢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可她既不識字也不懂什麼技術,隻能乾最苦最累的洗衣活,一雙手被泡得發白發脹,冬日裡紅腫得像胡蘿卜一般,也隻能換到幾塊黑麵包,吃不飽也餓不死。
要不是老伯爵和伯爵小姐給管家下了死命令,不容許餓死一個孩子,廚房才肯接受她這樣的小幫工,否則安娜根本活不到現在。
而現在,安娜居然成了城堡中這麼多人裡,第三個有魔法能力的種子,就算還沒覺醒,也得到了新領主的看重,等於是一步翻身,再也不用勞拉擔心了。
代表女巫的魔法能力,在以前是人人避之不及,可現在,連成為神奇女巫可以駕馭雪鷹翱翔天空的伯爵小姐,都敢對抗王室和教廷,宣布威斯特領地作為女巫領獨立。
那她還怕什麼?
她拉著安娜向希雅跪下,虔誠無比,“願您收下安娜,我們願奉獻所有向您效忠!”
安娜惶恐地跟著她跪下,卻死死地拉著她的衣袖,哪怕她將自己朝著伯爵小姐推去,都不肯撒手,隻是一個勁地掉眼淚,可憐巴巴地望著自己的母親。
大眼睛仿佛在祈求,安娜什麼都肯做,不要不要安娜……
勞拉沒看出她的意思,希雅卻明白了。
“你不用怕,安娜,我不會把你從你母親身邊帶走。隻是會給你在城堡裡安排一個住處,給你提供足夠的食物和學習機會,等你真正覺醒魔力以後,明白自己的能力,再做決定也不遲。”
她並沒有興趣趁著孩子幼小無知無助的時候給人洗腦成為自己人,而是希望她能夠在真正了解這個世界後,做出清醒理智的選擇。
因為小雪球讓她看到這個名叫安娜的啞巴女孩身上蘊含的魔力,是屬於神聖的光明之力,那種治愈和聖光的力量,甚至比澤菲魯斯神官身上的更純粹。
這才是個正經聖女的胚子,希雅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白菜,長成後被教廷挖了牆角不說,還要反過來說她趁人之危、挾恩圖報。
她更好奇的是,在霍斯特領地有卡爾這樣的守護騎士預備役,還有安娜這樣的聖光胚子,怎麼還會最後淪陷成為死亡沼澤?
原主的世界,到底還有多少隱藏的秘密被她一次次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