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伯,”她問領路的老管家,“你會不會忽然覺得自己像在做夢一樣,周圍都變得好陌生?比如這裡有那麼大一個紫金爐,我居然今天才看到!”
雲伯嗬嗬笑起來:“那是因為大小姐每次回來都有南天殿下陪著,就隻顧著和殿下說話呢,當然留意不到左右啊。”
雲昭一陣心塞:“……”
是了,這麼多年,她和晏南天總是出雙入對,她習慣了到哪都有他陪。
讓她感覺陌生的其實並不是周圍,而是獨自一個人麵對周圍。
她隻是一次沒跟著他……隻是一次……就出了這種事。
要是她也去了鯨落海,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
她怎麼就沒去呢?
因為那裡太危險,她修為不夠高。
雲昭喪氣:“雲伯,我是不是好沒用。”
“怎麼會呢,”雲伯笑眯眯地說,“大小姐跟殿下和和美美,那就再好不過了。將來你們也會像大將軍王和夫人那樣,相親相愛,白頭偕老啊!”
雲昭:“……”
簡直是哪壺不開專提哪壺。
淨往最疼的地方紮。
“紫金爐其實也是新置的。”雲伯樂道,“你上次回來時,還真沒有。”
雲昭:“嗯?”
“夫人前些日子在香山寺求了一卦,”雲伯悄悄告訴她,“紫金爐,招的是子嗣之福。聽說很靈的!”
雲昭錯愕:“?!!”
所以,她娘給招了個私生女回來?
真她娘的靈啊!
雲伯圈起手掌,抵唇輕輕一咳:“夫人說,她懷不上也沒什麼,將來可以把爐子搬到東華宮去,也不浪費。”
雲昭大怒:“彆說了!我要和晏南天退婚!”
雲伯一點兒都不意外,了然笑道:“好好好,知道啦。”
雲昭:“?”
雲昭:“我說真的!”
雲伯連連點頭。
雲昭知道他根本沒當回事。
這些人,個個都把她當孩子,以為她在鬨脾氣。
雲昭恨恨地想:‘我和阿娘說!’
上山花了半個多時辰。
一步一景,金山銀山也不過如此了。
到了暖閣,早早收到消息的湘陽夫人已經熏好屋子等著她。
湘陽夫人年近四十,看著像個二十多歲的美婦人,身材微豐,豔色雍容。
“我都知道了。”
湘陽鳳目微眯,芙蓉麵上滿是怒火,見麵就開口數落,“從前便常與你說,讓你學一學馭夫之術,你隻不信,覺得為娘看輕了你的晏哥哥。如今可好,一個賤婢就勾得他暈頭轉向!”
“娘!”
“你看看你,氣得眉眼分家——多大點事。”
湘陽夫人伸手拉她坐到暖帳裡。
“行了行了,不要哭,”一隻香軟的手重重抹向雲昭眼角,“娘已經派人出去,今夜便會殺了她!”
雲昭身軀一震:“……啊?”
“傻孩子,”湘陽夫人冷笑,“這種事當然是越快越好,趁著他還沒養出什麼感情,及早動手除掉——不然留著膈應你自己?”
雲昭震驚了。
這是什麼,這不就是活生生的惡毒女配角?
舊日庭那個人確實是這麼說的——她和她娘,在故事裡都是惡人反派。
“不行。”雲昭咬牙,“晏南天已經有防備了!他那個人,心思縝密得很,對付暗殺最有一套!”
嗯,她自己確實也是個惡毒女配角。
湘陽夫人輕輕敲了敲榻緣:“且先試一試。”
雲昭抿住唇,心臟跳得飛快。
她想到了一個問題。
阿娘還不知道那個人是私生女!阿爹也還不知道自己有個私生女!
如果那個私生女現在死了,晏南天自然沒必要再把事情公之於眾。
這樣的話,她的家,是不是就能和從前一樣?
如果說失去晏南天像是從心口割肉,那麼失去這個家,就是將她連根斬斷。
雲昭眸光漸冷,殺意已決。
既然阿娘都已經動手了……
想要在晏南天的地盤上殺人,阿娘不行,得她自己來。
她是世間最了解晏南天的人,她一定能找到他的破綻。
讓他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