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聯盟 作毀天滅地之大死。(1 / 2)

東華宮。

雲昭倚在金絲檀木雕花床柱邊上,抱膝望著窗外。

她向來被人寵著、捧著,任性慣了。即便闖下這樣的大禍,心裡也並不害怕——小魔王的詞典裡麵就沒有過害怕二字。

她也並不後悔,若是能重來一次,雲昭覺得自己還是會這麼乾。

她隻是難過。

那股情緒是酸的、澀的,細細密密地纏絞在胸口,每呼吸一下,都牽動五臟六腑。

眼前不斷閃回當時的聲音和畫麵。

“阿昭啊。難道,我就這般,不值得被你信任?”

“你不能這麼踐踏我的心啊雲昭。”

通紅的雙眸,隱忍的顫抖。

她的晏哥哥,看上去好傷心。

一隊宮人靜靜走進寢殿,向雲昭俯身行禮,然後利落動手,收拾濺到地上的水花、搬起殿中的水晶缸。

那道綃紗在水中翻卷起半邊,像皺縮的廢紙。

帶隊的年長宮人行上前,輕聲向雲昭解釋:“殿下交待處理掉毒物,怕傷到您。”

雲昭動了下唇瓣:“哦。”

宮人默然施禮,帶隊退下。

雲昭坐著沒動,目光一直追隨那道顛沛流離的綃紗。

看著它離開寢殿,看著它徹底消失在她的視野。

它會被如何處理呢?

她不願想。

*

日影在花窗上緩慢遊走,浮雲吹過,明明暗暗。

雲昭看著窗外,第一次感覺東華宮原來這麼大,她身處其中,就像一隻孤零零的螞蟻。

晏南天沒空理她,大約也不會想理她。

雲昭把下巴擱在膝蓋上。

沒想到的是,未到晚膳時分,晏南天竟然送回了一張紙箋。

很隨意地折了一折,一看便知是匆忙寫下,尋隙讓人帶給她的。

雲昭伸手接過,薄薄冷冷的紙。

她不自覺地用力捏著它,指尖泛起白。

半晌,鎮定翻開。

她先閉了閉眼,悄然長吸一口氣,然後慢慢落下視線。

仍是那一手漂亮遒勁的字跡。

他在第一行這麼寫:奉命看護溫病人,情非得已,千萬恕罪。

第二行這麼寫:生氣可以,飯要吃。

雲昭:“……”

他這是特意趕在飯點之前安撫她。

一時間,雲昭心緒錯綜複雜,又好氣又好笑。

她無語道:“他當我是小孩嗎?”

整個人似是鬆快了一些。

送信回來的侍衛長眼觀鼻、眼觀心:“……”

雲昭回看紙箋,納悶地皺起眉頭:“溫暖暖居然沒死?她怎麼沒死?”

侍衛長老實回答:“下臣不知。”

雲昭抿住唇,眸光微微閃動。

“來年今朝”見血封喉,連那些力大如山的怪獸都能毒死,她怎麼會沒事?

難道她溫暖暖當真是什麼天命庇護的“女主角”?

雲昭問:“我可以回家嗎?”

侍衛長抱歉道:“殿下交待,您最好暫時不要離開九重山。”

雲昭眯了眯眸。

晏南天很清楚她家裡的情況。

她爹雲大將軍王常年出征在外不著家,她娘湘陽夫人是個打小被寵壞的炮仗,衝動起來比雲昭還誇張。

這事兒要讓湘陽夫人知道,隻怕小事化大,大事要炸。

雲昭心下有了打算,故意寒聲問:“若我定要回家呢?你敢攔我?”

侍衛長好不頭疼:“下臣不敢……但要先行稟告殿下……”

雲昭:“那還是不必了。晏哥哥他在宮中大約很忙。”

侍衛長如蒙大赦:“是。”

雲昭又道:“他讓我祈禱溫暖暖死慢一點——我去舊日庭祈禱總可以吧?”

侍衛長:“……”

這小祖宗反正就不可能規規矩矩的。

“舊日庭就在九重山,不行嗎?”雲昭眼看便要大發脾氣,“不行那我回家!”

侍衛長這點決斷還是有的:“行。”

殿下隻說不要讓她離開九重山。

*

離開東華宮時,恰好又是黃昏時分。

下了殿階,雲昭回頭望去——昨日她便是站在這裡,隔著長長的石階,與晏南天對上視線。

隻短短一天,她這段感情好似跋涉了萬水千山。

侍衛長默默跟隨在雲昭身後。

他是內家高手,走路寂靜無聲,她走著走著就忘了身後還跟著個人。

皇家殿堂園林的富麗堂皇雲昭早已看得不愛看。

她心無旁騖,一路往東。

穿過大片黃葉紅斑的帝桂林,眼前驟然一空。

即便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雲昭仍是被舊日庭的廣袤壯麗震懾了心神。

舊日庭無邊無際,綿延至視野儘頭。

那些灰白倒塌的畫壁鑾柱,悉數被夕陽餘光鍍上一層翟金。放眼望去,像是金烏沉降,諸神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