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抿著唇,打開藥箱,取出小金剪、紗布和創藥。
挽袖,動手剪開她胳膊上的衣裳,找到那條細而深的三寸傷口。
清理、上藥、包紮。
他的額頭微微滲出汗水,包紮的時候,他隨手把擦血用的清潔紗布咬在了嘴裡。
順德公公:“哎……”沒接到。
隻見儲君殿下的薄唇上染了濃濃一抹血,嘴裡不知道吃進去多少。
他無知無覺,微凝著眉眼,替她包紮完畢,打上一個軍中的結。
鬆開手,“好了。”
嘴裡還叼著那根布條。
雲昭:“……”
他挑眉:“怎麼?”
咬著東西說話,他也不嫌難受。
雲昭心虛地指了指他的嘴。
晏南天一怔,抬手拿下布條,在指間挽了下,擲入棄物青銅盒。
雲昭心情複雜:“你不惡心?”
晏南天莫名:“什麼?”
雲昭:“……暈船。”
不是連一點汗味都聞不得麼?見人家吃個棗子他都要吐,居然能忍得了血腥氣?
晏南天冷臉:“說了沒事。”
雲昭大幅度點頭:“哦——”
裝,你就裝!
他不輕不重瞥她一眼,輕輕搖頭,失笑。
*
行天舟日行千裡。
三日後,壓著濃重的水汽,飛舟降向臨波府。
本地大小官員都候在海事都護衙門前接駕。
行天舟落地,一行人跟隨晏南天下船。他白著一張臉,端起風儀萬千的儲君架子,示意眾人免禮,然後與他們說些客套話。
雲昭不耐煩應酬。
她下了地便開始來回踱步,晃晃悠悠尋找腳踏實地的感覺——從飛舟下來,正常人總要適應一陣子才會習慣,也就晏南天不正常。
他一個暈船的,裝得比誰都更像沒事人。
“溫妹妹!”
街道另一側傳來一道微啞的聲音。
雲昭偏頭望去,隻見一個身材高挑的青衫青年從芙蘭樹下疾步走來。
看他方向是衝著溫暖暖。
溫暖暖身軀一顫,咬住唇,下意識躲到順德公公身後。
“真是你。”青衫青年大步上前,“你回來了,傷勢如何?”
溫暖暖一臉為難。
邊上一個胖胖的嬸子哎喲一聲,亮出大嗓門:“我說溫家大姑娘,自打你離開,人家遇風雲可是沒日沒夜守在這兒等著你!怎麼莫不是攀上了貴人,連鄰家哥哥也不認得了!”
溫暖暖怯生生抬眸,飛快地瞥向遠處晏南天的身影。
雲昭歪過半邊身子,好心說了句大實話:“你放心,晏南天他根本不看你。”
溫暖暖的耳朵一下就紅了,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她咬著唇,轉身望向走過來的青衫青年:“遇、遇大哥。”
雲昭定睛望去,不覺一怔。
這個人竟然挺出色。
他長得很漂亮,是那種五官精致的漂亮,身材要比尋常男子更加高大壯碩一些。總而言之,是個大美男。
雲昭懂了,癡情男配角,讓男主角大吃飛醋的那種。
癡情男配角垂眸看向溫暖暖,神色熟稔親近,帶著些許愧疚:“對不住,沒能好好保護你。”
“沒、沒關係的,”溫暖暖急促道,“我沒事,你快回去吧,我、我先不跟你說了。”
他的笑容一點點變得僵硬:“……溫妹妹?”
溫暖暖跺腳:“我有要緊事,你快走吧。走啊!”
他盯著她的眼睛,她一味心虛躲閃。
雲昭見他二人還得僵持一會兒,果斷跑到一邊,用肩膀拱了拱那個滿臉嫌棄的胖大嬸。
“阿嬸!”她挑眉指了指那二人,一雙眼睛活靈活現會說話,“嗯?”
胖大嬸隨手從圍兜裡掏出一把海瓜籽。
“這溫大姑娘,打小就跟遇風雲一起長大。用得著人家時,天天跟在身邊遇大哥長、遇大哥短,好得不得了!”胖大嬸翻了個白眼,“結果呢,還不是吃著碗裡望著鍋!”
雲昭麵露嫌棄。
原來溫暖暖也有自己的青梅竹馬。
“這不,”胖大嬸活學活用,像雲昭一樣挑眉指了指那邊的天潢貴胄,壓低嗓門,“前些日子見了貴人,哭著喊著就往人家懷裡撲,拖都拖不住!”
“哈!”
“不過呀,”胖大嬸嗓門更低,支支吾吾道,“好像她自己也是個什麼什麼大人物的外室女,哎喲,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上頭不讓亂講呢。”
雲昭冷笑:“嗬。”
“不過我瞅著,貴人好像不大願意搭理她?”胖大嬸眼睛裡閃爍著八卦的光。
“當然!”雲昭得意,“阿嬸有眼光!那是我家竹馬!”
胖大嬸拍腿:“哎喲——”
晏南天無奈的聲音遙遙傳來:“阿昭。”
雲昭扮個鬼臉:“我走啦!”
胖大嬸滿臉慈愛:“去吧去吧,有機會嬸嬸請你吃牡蠣啊!小姑娘可真招人疼。”
她轉身扒拉圍兜袋,“咦,我牡蠣刀呢……”
嘀咕著走遠了。
雲昭返回晏南天身邊,見他正在挑揀此次陪同辦案的本地探員。
她拿眼一掃,一個個獐頭鼠目的。
另一邊,溫暖暖正在狠心趕遇風雲走,他咬著牙關,神色關切擔憂。
雲昭心生壞意,抬手一指。
“晏哥哥!那邊那個人不錯,就選他!”
話本不都這麼寫嗎,優質男配爭搶女主角,幫助男主角看清自己的心。
來,晏哥哥,讓我看看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