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大門後,沈吉才發現江家空空蕩蕩,一直尋到後院,都沒見到人影。
所以,方才趙荔荔獨自在這裡搞什麼鬼?
夢傀的建議不無道理,自己與趙荔荔很難溝通,妄圖挽救隻會浪費時間。但這女人多半沒安好心,總不能任她得逞吧?
這般想著,沈吉便屋裡屋外地尋找了番,不料還真被他發現端倪:在些不起眼的牆角,撒著些細細的粉末。撚起一聞,竟何家中骨灰罐裡的味道極為相似!
難道母親和趙荔荔有所勾結?
這藥粉到底……
正思考時,沈吉身後傳來江鶴不友善的呼嗬。
“喂,你乾什麼呢?”
他考慮過彼此立場後,立即道出了前因後果。
江鶴皺眉:“可惡的妖婦……我也沒見過這藥,肯定不是好東西,等下清洗一番。”
沈吉:“你為何這樣稱呼她?”
江鶴口無遮攔:“哼,她可是大巫賢的頭號信徒,巴結得緊呢!”
而後這家夥便拎過隻五花大綁的山雞:“你媽給你改善生活?”
沈吉試探:“給鄭磊,你知道的,他有馬隊。”
江鶴立刻會意:“哼,你早就不該回來。我這還有罐從山裡采來的蜂蜜,也一並拿走。”
果然是個嘴硬心軟的青年,但是他絲毫沒有想離鎮的意思啊……
見沈吉走神,江鶴不耐煩地下逐客令:“忙你自己的事去吧,不用給我錢,我哥要罵我的。”
*
思遍古鎮的住戶,根本找不到半個幸福的人,鄭磊有貨郎這樣的工作,足夠值得羨慕了吧?然而他的日子也還是苦如黃蓮。
鄭家父母本就是負責為榕骨鎮運輸物資的信徒,許多年前趕上泥石流死在了外麵。
鄭磊和他妹妹兩個孩子,算是吃著百家飯長大。如今大巫賢讓他繼承父母的衣缽,繼續為大黑天做事,似是極其少有的“善心”了。但伴君如伴虎,他跟掌權者討飯吃,多半還是深陷泥沼。
沈吉心內諸事煩憂,帶著禮物溜達到鄭家門口,正醞釀情緒時,卻聽到裡麵吵吵嚷嚷的聲音。
鄭容激動的少女音格外尖銳。
“你為什麼總是要替我做決定?你隻是我哥,又不能替我活!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多讀一點書好嗎?”
……好經典的零零後叛逆發言。
鄭磊憤怒地回答說:“我替你做決定還不是為了你好?難道你想一輩子待在這裡?”
鄭容態度不羈:“一輩子有什麼不好?”
而後她又冷哼道:“要看是怎麼待了。”
話畢,裡邊便傳來杯碗破碎的聲音。
……看來這對兄妹的關係不怎麼和諧啊。
且聽鄭磊言外之意,似是對榕骨鎮不滿。而鄭容之前采屍的行為亦立場不明。現在闖進去,隻能是雪上加霜的修羅場。
沈吉彆無它法,隻得先到附近躲了一刻鐘,待到院內恢複安靜,方才重新鼓起勇氣敲門。
*
木門吱呀呀地響過,鄭磊的臉從門縫謹慎地露出來。上次沒看太清,現在一瞧,果然是劍眉星目的英俊長相。
他對沈吉的出現流露出極為複雜的眼神,有不解,有同情,也有……不舍?總而言之,並非敵意。
半晌,鄭磊沉默地讓開了路。
沈吉趕緊把野味擺到院中的石桌上,回身淺笑說:“好久不見,那個……”
不料鄭磊並沒有聽他多言的意思,隻問:“所以你打算哪天走?”
沈吉愣住。
鄭磊又道:“不是想去縣城搭火車回學校嗎?”
原來是這麼好商量的嗎?沈吉沒想到他如此念舊情,感動之餘又多了分尊敬:“可以進屋聊聊嗎,我還有彆的事情。”
鄭磊些許猶豫,終於點頭,他先朝屋內狠罵了句:“臭丫頭,你給我老實待著,哪也彆去!”
緊接著,才拽上瘦弱的沈吉進了柴房。
這裡雖不算頂私密的空間,但多少安全些。鄭磊小心地守著房門,投來打量的眼神:“你可真有本事,你到底是怎麼回的榕骨鎮?”
沈吉的滿腔疑問全被堵在喉口:“啊……?”
進副本這兩日,腦補了數種歸鄉受傷的可能,但這疑問還是令人難以置信。
鄭磊擰緊眉頭陷入回憶:“當時你為了回榕骨鎮,應該是在大堯縣徘徊過許多天了,逢人便問,頗為顯眼。”
沈吉儘力搭上劇情:“沒辦法,山路這麼崎嶇,野狼成群,沒有貨郎帶路我走不回來。”
鄭磊歎氣:“其實你也不知道貨郎就是我吧?重逢時還很高興,但我怎麼可能把你往火坑裡帶?”
他反問後,便頹然靠牆:“所以我才痛罵了你一頓,把你留在了縣裡,誰知道……隔天我剛到鎮上沒幾個時辰,你就被抬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