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鎮長的質問,電光火石的功夫,趙荔荔便換上了換上淚眼朦朧的表情,回身哭道:“這齊欣然已經偷偷調查我們很久了,大巫賢擔心東窗事發,直接派乾兒子來解決的,前後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那姓夏的六親不認,我能說一個不字嗎?”
平日裡鎮長永遠都對大巫賢恭敬有加,但此時身處人後,他卻嫌棄地呸出聲來。
趙荔荔滿臉委屈:“我倒希望不用聽他們的,光會動手,卻沒本事收拾爛攤子,還是得您出馬。”
劉盛仍舊陰晴不定,卻垂下了槍。
趙荔荔的汗已滑到下巴:“您就彆生氣了,宋老板他們還在樓上睡著呢。明天我去找鄭磊,讓他想辦法把屍體送走不就得了?他熟得很。”
這話真把躲在箱子後麵的沈吉聽得目瞪口呆,他心裡雖不確定鄭磊的立場,但對方的確是誠心要帶妹妹和自己離開榕骨鎮的。
沒想到鄭磊不僅幫助大巫賢送貨,竟然還和這倆人同流合汙。所以他之前當真不清楚鄭容的所作所為嗎?
榕骨鎮的水究竟有多深,著實難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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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神的幾秒鐘,趙荔荔已經打開了倉庫,劉盛大步衝進去,抓緊把屍體檢查了一番,也不知瞧見了什麼,終於勉強緩和語氣:“算夏柯聰明,得了,那你記得把事辦妥,我先撤了。”
趙荔荔顯然是逃過一劫,擦擦汗,語氣也軟了很多,扶著鎮長出了倉庫道:“來都來了,走什麼走?”
劉盛陰笑,立刻捏了她的屁股一把:“有客人在還這麼浪?我還得為縣裡籌備些東西,不伺候好的話,咱們明年可要麻煩嘍。”
“哼,你們當官的事我不懂,忙完記得來啊。”
趙荔荔神色諂媚,作為真實人類,她絲毫沒有作惡後的恐懼,滿眼隻關注眼前鎮長的反應,那堆在臉上的媚笑,全無自我,令人作嘔,真和齊欣然慘淡而僵硬的麵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夢傀敏感地檢測到此人的意識波動。
“玩家趙荔荔同化指數上升至70%!”
沈吉無言以對。看來這女人的任務目標,就是徘徊在巫賢和鎮長兩個權利中心之間,為自己謀求生路。
成,則與惡為伍活下來。
敗,則化成灰燼散在榕骨鎮的陰影裡。
不知她生活中為何不離開家暴自己的老公,但看現在的選擇,便多少能猜出幾分端倪,著實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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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內不知何時才再度安靜下來,沈吉的身體徹底麻木,思緒也不知道飄到了何處。
江之野忽然揉了下他的短發:“走。”
說著他便摟著沈吉的肩膀扶他起身,利落地移開那些箱子,才又牽著他朝方才撬開的後門尋去。
此時,趙荔荔多半重新睡了過去,客棧恢複死寂,兩人脫身的過程相當順利。
直至再度呼吸到新鮮而自由的空氣,沈吉才顫抖地吐出了胸口悶悶的壓抑感,吸了吸鼻子。
江之野輕笑:“怎麼一臉可憐相?覺得齊警官不值,還是才發現鄭磊可疑?”
他真像看得透一切,沈吉的確是遲遲地生出了疑心,並且非常不甘齊欣然就這般草率下線。
與此同時,夢傀播報分支。
「檢測到NPC合規行為分支」
「一,儘快逃亡」
「二,揭露死訊」
「三,毀掉證據」
從猛衝到放棄一應俱全,沈吉左右為難,而江之野並未多加乾涉,仍舊饒有興致地瞧著這少年,似想看看他到底怎麼做。
為自己謀利,並不能真正逆轉結局,要證明副本是錯的,就得……
沈吉做出決定:“不能就這麼讓他們把齊警官處理掉,但凡丟進山裡,死因就全憑劉盛一張嘴了。”
江之野笑:“所以呢?把這事搞到人儘皆知嗎?”
沈吉立刻看向他:“那也……不是不行。”
而後又問:“你知不知道怎麼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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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紅的火光從一簇燃燒至衝天,有野獸油脂的助燃,那速度可比想象中凶猛得多。
溜回家中後,沈吉便悄然躲在窗簾後偷窺。遠遠望著在客棧方向不停明滅的橘色天空,他心裡又是痛快,又是不安,真好奇那些麻木的愚民,會如何看待那個為他們而慘死的英雄。
沒多久,外麵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叫,鎮民不至於連這事都不管,自然紛紛趕去救火。突如其來的亂子,很快便以任何人都沒想到的方式,喚醒了永遠在沉睡的榕骨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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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客棧靠近河邊,倒是極方便滅火,等沈吉扶著母親趕到時,趙荔荔等人已被救了出來,正灰頭土臉、失魂落魄地裹著毯子發呆。
而同時被搬出來,還有齊欣然的屍體。
看來計劃成功了。
忽然起了火、死了人,大家自然想一探究竟,加之深夜意外落雨,雨水澆得火勢漸小,讓看熱鬨的鎮民越聚越多,堵得裡三層外三層。
沈吉好不容易拉著母親擠到前麵,左顧右盼地打聽:“怎麼回事?燒死人了嗎?”
有鎮民回答:“好像是本來就死了,胸口有傷呢,派出所警察已經來了,現在不讓我們靠近,還是等鎮長和大巫賢到場再看吧。”
這榕骨鎮小到可憐的派出所和唯一的警察王祥,平日裡完全是被忽略的狗腿子存在,此刻被迫現身,無非是逃不過去、撐撐場麵罷了。
外來者齊欣然死於非命,即便那些壞人掌握了絕對話語權,可事實毫無防備地擺在眾人麵前,無論如何,也都該有個說得過去的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