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雲昭瞥他一眼,慢條斯理把最後一口麵條吃完,放下筷子才說:“郎君,家裡全指望你,你好好努力賺錢養家吧。”
霍檀大笑一聲,起身進了裡間。
東跨院這邊有正房並廂房,正房分裡外兩室,另外還有個很小的隔間,廂房裡原來放的是霍檀的衣物,現在則由梨青和桃緋居住。
霍檀進了裡間,轉身又出來,在八仙桌邊坐下。
崔雲昭吃完了飯,正想去把自己的嫁妝收拾一下,抬眸就看他又回來了。
“還有何事?”
崔雲昭起身問。
霍檀摸了摸腦袋,說:“有些無趣,不知要做什麼。”
他整日裡泡在兵營,不是操練士兵就是同同僚們議事,如今戰事頻發,每日都很忙碌。
現在因為新婚,騎兵營劉統製給他放了三日婚假,讓他陪娘子回門過後再來當差,這原本是好事。
但霍檀已經習慣了軍營生活,現在閒下來,一時間不知道要做什麼。
崔雲昭安靜看他一眼,想了想,說:“那幫我搬家具吧。”
雖然是被潦草嫁給霍檀的,但二叔父畢竟也要臉,崔家的麵子也不能丟,故而昨日結婚時,嫁妝還是抬足了的。
隻不過裡麵的家具都不算新,裹著紅綢誰也看不出來。
婚事倉促,前世的崔雲昭又不願意,以防夜長夢多,所以從定親到結婚一共也就一個月。
故而也就沒人來霍家給新娘子布置寢房。
除了要當成喜床的拔步床擺了進來,其他的都還堆在廂房裡。
霍檀眼睛一亮,大手一揮:“娘子,走著。”
崔雲昭笑了笑,跟著他出了堂屋。
早冬時節,還沒來得及落雪,外麵並不算極寒。
崔雲昭依舊隻穿著夾棉褙子,出來後隻把手縮在袖中,也不算很冷。
梨青正要端水進來,見她領著姑爺出來,忙見禮:“小姐,九爺。”
霍檀在這一輩排行第九,家裡人都喚他九郎。
他隻是軍使,不算正經官職,故而外人見了崔雲昭也不能喚她夫人,倒是可以喚她一句九娘子或者崔娘子。
如今也沒那麼多男女大防事,女子也可立女戶,若是男女之間過不下去,和離便是,二嫁再娶不知凡幾,故而稱呼女子多以娘家姓。
梨青這是用了崔氏的老稱呼。
崔雲昭就說:“我去看看二叔父給準備了什麼家什,搬到寢房裡用。”
梨青忙道:“是。”
家具雖然不是新的,但種類很多,衣櫃一個,箱籠四個,還有棗木的衣架和一張梨花桌。
加上那架很惹眼的拔步床,倒也不算寒酸。
桃緋見崔雲昭麵色平靜,不由有些氣憤:“大夫人那麼許多嫁妝,也不知道都被二夫人藏到了哪裡去,他們那樣打發小姐,不就看小姐嫁的不……”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梨青拽了一下衣袖。
崔雲昭也不去應這話,隻對桃緋笑了笑,就轉身看向霍檀:“郎君,我看堂屋邊上還有一個小隔間,隻四扇門尺幅,不如給我做個書房,如何?”
霍檀本來就對生活上事不甚在乎,聞言便說:“娘子,家裡事你自全權做主便好。”
這話說得好聽。
崔雲昭點點頭,開始使喚他去搬家具。
彆看家具都不算很大,但沉是真的沉,原本崔雲昭還想讓家裡的平叔和力氣比較大的福婆子過來幫忙,就看到霍檀一個彎腰,很輕鬆地就把那張大書桌扛了起來。
他穩穩站好,就看到崔雲昭驚訝的表情,忍不住又大笑一聲。
“娘子,這算什麼,走吧,咱們去布置咱家。”
家這個稱呼,聽起來真溫暖。
崔雲昭淡淡垂下眼眸,沒有應話,隻說:“你小心些。”
很快,正房就布置好了。
小隔間裡放了兩個箱籠和書桌,另外放了一個小書架,滿滿當當,又擺放整齊。
寢房裡除了拔步床,窗邊還有茶桌,靠牆的位置放了衣櫃和箱籠,再在門前擺上從家裡帶來的青綠山水屏風,這屋子裡頓時就雅致起來。
這些都是布置好,崔雲昭才滿意點點頭:“不錯。”
霍檀已經脫掉了吉服外袍,隻穿了裡麵的素色長衫,正坐在椅子上擦汗。
他人生得極為俊俏,無論穿什麼都好看,穿大紅吉服有一種說不出的玉樹臨風,隻穿寡淡的素色長衫,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清雋飄逸。
單看麵相,誰能看出他是屢屢立下戰功,在戰場上勇往直前的少年軍使?
似乎注意到了崔雲昭的目光,霍檀抬起眼眸,問:“怎麼?”
崔雲昭思索片刻,再度開口:“後日回門,郎君可去?”
前世,霍檀也陪她回門了。
不過那一日氣氛不好,崔家人也一個個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仿佛霍檀登門臟了門第。
崔雲昭那日心情也不好,倒是沒有想起辦要緊事。
還是太年輕了。
這一次,必然不可能白白放過那些人。
霍檀很自然道:“當然去啊。”
崔雲昭便淺淺勾起唇瓣,對他溫柔一笑:“咱們成親,還未曾請過你麾下那些弟兄們,不如直接去崔氏請吧。”
“我看,就定在回門那一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