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承諾的話,前世崔雲昭很少聽到。
不過她本來也不怎麼同霍檀說話,兩個人結為夫妻,卻過得比陌生人還不如。
重生回來,卻能聽到這麼一番話,崔雲昭難得覺得有些開心。
即便霍檀現在不是皇帝,他也從來言而有信,他手會護她,那就會護到底。
除非崔雲昭背叛他。
崔雲昭輕輕應了一聲:“一言為定?”
霍檀眼眸裡流淌出崔雲昭看不到的笑意,他回過頭,也學著她老老實實平躺在了床上。
“一言為定。”
很快,崔雲昭就睡著了。
隻是這一夜崔雲昭總覺得自己睡的不那麼安穩,有什麼重物一直壓在自己身上,她無論如何都推不開。
她在夢裡掙紮半天也沒成功,最後索性放棄了,就那麼繼續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崔雲昭很早就清醒過來。
她掙紮著睜開眼睛,就看到眼前男人英俊的睡顏。
男人側躺在她身邊,搶了她一半的枕頭,右手更是大喇喇搭在她肩膀上,幾乎把她整個人都摟在了懷裡。
怪不得。
崔雲昭心裡罵了他一句,伸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怪不得她做了一夜大石壓身的夢,原來是他睡覺又不老實,非得抱著她才能睡得好。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霍檀還有這個毛病?
不過霍檀的警覺性還是很強的。
崔雲昭自覺推得很用力,但用到霍檀身上,跟貓兒撓爪子似的,簡直不痛不癢。
霍檀卻還是醒了。
他自顧自轉了個身,平躺到自己的枕頭上,然後才哼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眸。
“娘子,早啊。”
崔雲昭懶得跟他廢話:“你睡覺可真不老實。”
霍檀笑了一下,伸手掀開帳幔,睨了一眼外麵的天色。
片刻之後,霍檀才說:“睡得真舒服,難得今日睡遲了。”
崔雲昭小聲打了個哈欠,問:“幾時了?”
“大約快辰時了。”
崔雲昭應了一聲,就聽霍檀問:“我得起了,一會兒要去軍營,你且多睡會兒。”
崔雲昭就說不睡了
於是夫妻倆一起起身。
霍檀不用人伺候,也不喜歡人伺候,所以梨青隻給他備好了水和巾子,把衣裳也都掛好,讓他自己捯飭自己。
另一邊,崔雲昭就被梨青侍奉著,開始梳妝。
她今日沒有讓梨青弄太過明豔的妝容,一切以優雅彆致為主,要襯托出她世家千金的文雅。
梨青就給她上了個淡妝,又給她盤了一個簡單的雙盤髻,另選了一對銀簪戴上。
打扮停當,崔雲昭就出了暖房。
她一出來,霍檀誇:“娘子真是貌美如花。”
崔雲昭抿了抿嘴唇,沒有理他,吩咐梨青上朝食。
今日的朝食一看就是外麵買回來的,有熱豆漿和油果兒,還有帶著豆沙餡的粘豆包,看起來都很好吃。
這吃食一端上來,霍檀就笑了。
他對崔雲昭說:“十一郎和十二郎要去上學堂,白日裡都不在家,阿娘早晨醒得早,一般會去街市上逛一圈,買些新鮮菜蔬回來,偶爾大姐和小妹也會去。”
這些前世崔雲昭知道,但她還是要問。
“十一郎和十二郎都去讀書了?”
霍檀就笑了一下:“不是讀書,是去武學堂。”
“十一郎那德行根本無法安心讀書,倒是十二郎我瞧著還斯文一些,如今他還小,隻讓跟著十一郎在武學堂習武,那邊也有文課,我讓他自己去聽。”
雖然霍家是武將門第,但改換門庭也不是不可。
如今武將都能治國,文人都要靠邊站,誰能打的贏仗,那還不是想做什麼做什麼?
崔雲昭慢條斯理喝了一口豆漿,卻說:“八歲不小了。”
崔雲昭記得前世霍成樸性子很內向,因為身體不好,在學堂裡老被欺負,性子就更內向了。後來又一直顛沛流離,擔驚受怕,年紀輕輕便纏綿病榻。
即便霍檀後來登基當了皇帝,窮儘醫藥,這個幺弟的身子也拖垮了。
崔雲昭歎了口氣,卻說:“郎君,你知道崔氏是如何教導子嗣的嗎?”
霍檀愣了一下。
他狼吞虎咽地把口裡的紅豆包吃下去,然後就用帕子抹了一把嘴:“娘子請說。”
崔雲昭倒是沒放下筷子,她聲音平靜道:“崔氏子嗣,男子三歲開蒙,五歲入族學,十三歲就要去考鄉試,如若考不上,就回退族學繼續讀書,直到十八歲考不中,就隻能留在家裡打理庶務。”
霍檀簡直驚訝極了。
雖然連年戰爭,但科舉考試一直未停,無論如何,文脈都沒有斷過。
也因為戰爭,許多人生存不易,自己吃飯都是問題,隻能一邊營生一邊讀書。
所以這些年頭,頭發花白的秀才比比皆是。
考不中就繼續考,總有能改換門庭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