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燁啞然的看著眼前人,隻覺得這人說出的每一個字自己都認識,可是連在了一起,卻莫名的讓秦燁覺得這句話自己有些聽不懂。
他本就是沉穩的人,此時黑漆漆的目光跟秦澤川對視,短暫的驚訝讓他的雙眸顫抖,卻是不由自主的打量著近在眼前這男人,且不說對方看起來十分年輕,就說這長相,好似除了兩人都很白之外,至少從外表上來看,他們兩人是毫無任何相似之處的,有的隻有同樣的姓氏——秦。
關於自己的身世,秦燁聽母親說過,他的姓氏是跟父親的,母親是孤兒院出身,一直是一個成績優秀且自持的女孩,從孤兒院多年成長的人生,她最為叛逆的事情,就是愛上了秦燁的父親。
稍微長大一些之後,秦燁聽過母親說當年的故事,或許應該叫做事故。
秦燁的父親是個有錢人家裡的紈絝小少爺,兩人年少相戀,初嘗禁果,結果母親懷孕之後對方不知所蹤,後來母親詢問了父親的朋友之後,得知對方家破人亡,不僅家中破產,並且一個月內父母接連死亡,至此秦燁的那個父親便不知所蹤了。
後來秦燁的母親龐麗雅不知為著什麼緣故,還是生下了秦燁,就連秦燁上戶口都是當時父親的朋友幫忙開的戶口,隻是龐麗雅從沒告訴過秦燁他父親的名字。
不是埋怨憎恨,隻是覺得當年秦家破產的事情奇怪,秦家夫妻接連死亡,秦澤川不知所蹤,聽起來便已經駭人聽聞。
而時隔十八年之久,這個失蹤多年的男人忽然出現,告訴了自己他的身份,讓秦燁著實震驚。
“你不用擔心我是騙子,這是我們兩個的DNA鑒定證書,就是在你媽媽住院的地方做的,我們之間的父子關係毋庸置疑。”
秦澤川朝著一旁伸出手,保鏢早就已經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檔案,檔案被遞了過去,秦燁接過。
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個說自己是他親生父親的男人,隻是低頭打開了厚厚的文檔。
本以為裡麵會是什麼DNA鑒定證書,卻是發現,裡麵最先被拿出來的,是十八年前老舊的照片,照片裡,青澀的母親被年輕氣盛的秦澤川摟在懷裡,親吻著側臉,母親臉上的笑容滿是幸福,眼睛都在散發著溫柔的光亮,兩人親密的關係毋庸置疑。
“這是當年我跟你媽媽在一起時拍的照片,總能證明一些什麼。”
秦澤川說著,他沒有先去醫院,而是直接先救兒子,待到了明日,便是一起去見龐麗雅的時候。
秦燁依舊沒說話,手裡快速的翻看資料,發現裡麵有許許多多曾經母親跟年輕的秦澤川幸福的畫麵,至少從這些照片中可以看出來,母親是歡喜的。
看到了最後,便是上京市第三人民醫院的血緣鑒定證書,秦燁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弄到了自己的血液,可是他不用想,也知道眼前這男人定然有千萬種方法弄到這一切。
在上京市呆的時間越長,秦燁越是知道,在這個權利與金錢構建出的城市中,站在權利金錢頂峰的人,便是堪比神明的存在。
上麵的信息自然是確定兩人的親子關係,看完這些,秦燁的手摩挲在這張薄薄的紙張上,這才抬頭看向秦澤川,這一次忐忑的情緒已經完全消失,他漆黑的雙眸灼灼有神,帶著質問。
“你為什麼不去見我媽?是因為不敢麼?還是覺得愧疚?你拋棄了她,現在又這樣隨隨便便的出現,無論你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你必須去見我媽,你知道的,如果沒有我,我媽媽的人生應該是另外一副模樣。”
這些年龐麗雅未婚先孕,挺著大肚子到大學報到然後休學,之後雖然有秦澤川曾經的朋友幫忙照顧,可這十八年來,養育一個孩子的成本和時間都耗儘了龐麗雅一個女人。
秦燁從小就懂事,他算是天生早慧的孩子,自然是明白,縱然是母親龐麗雅出身孤兒院,可若是沒有未婚先孕他這個兒子,或者說當年打掉了他,那麼龐麗雅的人生應該是另外一副模樣才對。
至少……比現在幸福的多。
在明明知道秦澤川身後可能隱藏的權利和金錢之後,秦燁第一時間不是興奮於自己一步登天的身份,而是第一時間為母親討回公道,秦澤川聽到這話便笑了起來。
他看著這個兒子滿目欣賞,帶著少許的慈愛。
“問得好,當年的事情待見到你母親之後會詳談,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今日我剛落地上京市,知道有人算計你,才特意來了這藍調酒吧,你以為今天沒有我,你能夠在白婉寧他們麵前全身而退麼?”
秦澤川親自撕開了所謂溫情下的假麵,開始將秦燁拉入一個弱肉強食的殘酷世界之中。
他要的不是一個當乖乖小狗的兒子,他要的是一匹狼,能咬死所有敵人的狼崽,才有繼續培養的資格。
秦燁楞了一下,想到之前白婉寧和周紹恒對自己的羞辱,倒是沒想到,秦澤川竟然真的是為了自己而來,甚至提前知道了十四號桌的人可能就是為了羞辱自己而來。
“……我不會答應白婉寧過分的要求,在藍調她也不能過於囂張。”
在藍調呆了三個月,秦燁自然是知道自家老板背後有人,總不至於自己這個服務生隨便在藍調被人給欺辱,能在藍調酒吧工作的哪個不是姿色不錯?要是人人都隨便被看上帶走,那藍調酒吧的老板成什麼了?
好好的一個酒吧老板成了老鴇了?
所以藍調酒吧有規矩,一樓的服務員全都是不能碰的,你若是有想攀高枝的想法,老板會安排你去二樓,遇到的全都是上京市頂級的公子哥和富家小姐,總歸是好過你在一樓遇到的那些可能是騙子的人。
二樓是有背調的,資產調查也算其中的基本操作,不至於自家服務員被騙子騙身騙心。
“是啊,在藍調她可能不會做什麼,但是出了這藍調酒吧,她想針對你一個普通人還不是輕輕鬆鬆?況且你還有一個軟肋,你媽現在在醫院住院,你需要錢,隻要斷了你的工作,把你逼到毫無前路,再往你身上潑幾盆臟水,你到時候還不是要乖乖聽話?”
秦澤川說著他知道的,已經發生的未來,秦燁便是自己清白無辜,可有些壞人是有上百種方法毀掉一個人。
“……”秦燁說不出一句話,因為他知道,在諾大的上京市,他便是如同一顆砂礫一般,隨便可以被人踩在腳下。
之前在學校的時候被白婉寧追了半年,雖然努力的拒絕,可後來看到白婉寧對周邊女孩子的動作之後,他才故意疏遠了所有周邊可能接觸的女孩子,無非就是害怕白婉寧發瘋。
他知道自己沒有跟白婉寧對著乾的權利,沒有一個普通人可以直接針對白緣娛樂公司的大小姐。
“我剛剛說的還是好一點的結果,若是某些有心人,便是要先設一個局,把你丟入深淵,任由你被侮辱被踐踏,人格損壞,自尊湮滅,成為一個可以被人隨意踩踏的玩物。然後再以最光明偉大的救世主身份出現在你麵前,將你從深淵中拯救,到時候你會變成什麼樣子?”
秦澤川依舊提前為眼前這孩子預知著未來,在秦燁已經眉頭緊鎖,認真思考的時候,收斂了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冷冰冰的,滿是陰翳道。
“那你就會變成那個人的一條狗。”
“任由對方拴著鏈子鎖在腳邊汪汪叫。”
“任由對方對你打罵自如。”
“任由對方對你抽筋拔骨。”
“最後……你死了,被吸乾血液,扒掉肉和骨頭死掉。”
“接著你的主人就可以委屈傷心的掉兩次眼淚,把你完全忘掉。”
秦澤川說著原本屬於秦燁的結局,這是屬於他的兒子,原本被看到的結局。
秦燁已經臉色難看至極,他清晰的知道,若是真的遇到了眼前人所說的那些算計,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又怎麼能夠躲得過這些算計呢?
“……所以你知道了他們的算計,先來救我,是麼?”
眼前人的所作所為,好似跟對方所說的重疊起來,秦燁雖然知道對方可能真的是自己的父親,卻也沒有太過於放鬆和親近,反倒是問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