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請裴師弟讓步(2 / 2)

“聽說那喬師姐生得和穆師姐極像?”

他身旁年長一些的師兄,看了眼少女,摸著下巴點評,“像倒是像,但這喬晚生得和笑笑師姐倒還有些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年輕的弟子疑惑地問。

穆笑笑他是親眼見過的。

冰為肌玉為骨,兩頰的笑渦又甜又美,笑起來時如霞光漾漾,纖腰不堪一握,像隻能托於掌中的雀兒,靈動逼人。

“穆師姐她生得極美,派中挑不出第二個人來,相比之下,這喬晚容貌雖和她酷肖,就顯得遜色許多了。她這個呆板拘禮的性子,就是有七八分的美,也能讓她糟蹋成了五六分。”

喬晚這性格想來也是和玉清真人學的,少年老成,沉默寡言,就好像彆人欠了她錢一樣。

弟子丁努努嘴,“你看見沒,她身上穿的那件雲魄綃,和腰上那把秋水含光劍,本來都是穆笑笑的呢,隻不過,後來玉清真人將這都給了她。”

“不論她是怎麼打扮成穆笑笑的模樣,依我看,都比不上笑笑師姐。”

“喬晚這平庸的天資,也能被玉清真人收入門下,也真是沾了笑笑師姐的光。”

“就喬晚這天資,再修煉個五百年,也不定能結丹。”

在修真界,資源就意味著一切,世家宗門占據著絕大多數的資源,而這下麵零零散散的小門小派和家族,隻能為一些蠅頭小利殺個頭破血流。

喬晚她以這等拙劣的天資,拜入玉清真人門下,享有旁人求之不得的資源,卻還是這麼一副德行,怎麼不叫人眼紅。

更何況,她這吃的、用的、穿的、住的,都是穆笑笑的。

這世上,最讓人意難平的無非是,我也可以,我本可以。

要是換做他們拜入玉清真人門下,定能做得比喬晚更好。

這麼多年中,喬晚也練就了一副刀槍不入的厚臉皮,在眾人的注目中,淡定地走到了玉清宮的殿門前。

快走到殿門前的時候,一抹劍光突然飛至。

這抹劍光喬晚再熟悉不過了。

就在劍光刺破喉嚨的前一秒,喬晚迅速往後躍出了半步,發尾的粉色蝴蝶結輕輕一揚,及時地避免了血濺三尺的慘劇。

再抬眼往前看時,那抹劍光已經乖巧地落在了來人手上。

眼前是一個模樣約莫十六歲的少年,衣著藍白二色,烏發中點綴著些雪樣的白,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個束發的發飾,特地取了雪狼尾巴尖兒上那一撮白毛。

他皮膚也是極白的,像冰雪一樣剔透的白,一瞧見他,便使人忍不住想起那大雪滿弓刀,少年負劍而行的意氣與風流,偏偏他容貌生得是極為明豔,額間蘸了點朱砂,足踏黑靴,腰間彆著個暗紅色的錦囊,背上負著把長劍。

這就是裴春爭,《登仙路》的男主裴春爭,也是她前任沒錯。

看到裴春爭的那一瞬間,喬晚微微一愣,心口隨即漫上了一陣複雜的情緒。

仔細算算,她好像有將近一年時間沒見過他了。

再見到裴春爭,說心如止水,那是假的。畢竟她的的確確喜歡過他。

但一想到自己以後會被他搞死,喬晚的心情更複雜了點兒。

不過任憑喬晚她內心如何驚濤拍岸,這一張麵癱臉,就算是麵對裴春爭的時候也泛不出一絲波瀾。

喬晚發髻上頂著個粉色的玉蝴蝶,抬眼對上少年的視線,淡定而禮貌地說,“裴師弟,煩請讓一步。”

而裴春爭在看見她後,眉頭卻不知為何蹙了起來。

“你怎麼在這兒?”少年嗓音清冷。

喬晚:“我來找師尊。”

“來找玉清真人?”少年烏黑的眼靜靜地看著她,沒管她這客套的語氣,目光中微露譏諷,“還是特地來看笑笑的?”

喬晚一愣,沒想明白他的敵意究竟從何而來。

這些年來,她自認倒黴,及時止損,也沒找他算賬,隻當一腔真心全都喂了狗。

裴春爭這撲麵而來的敵意,使得喬晚不禁輕輕蹙了蹙眉頭,很快又將心頭的不滿壓了下去。

看樣子,裴春爭更像是怕她和穆笑笑碰麵。

在穆笑笑墜入碎骨深淵後,他找到她玩起了替身的戲碼,擔心和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畢竟,在穆笑笑麵前,他完完全全處於被動的地位,卑微而沒有安全感,畏懼著穆笑笑的離開。

這多像以前的她。

喬晚想。

《登仙路》中女主穆笑笑與男主裴春爭的感情,也一向都是讀者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裴春爭這個病嬌,集合了病嬌常規特質。童年悲慘,性格陰鬱,沒什麼三觀可言,占有欲強又護短。

而女主穆笑笑身嬌體軟,笑起來時臉側有個笑渦,是妥妥的治愈係。

兩人的感情,也是常見的救贖梗。

穆笑笑是裴春爭的救贖,是他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

他放下自尊,卸下盔甲,將自己的卑微、慌亂和柔軟儘數展現在了她麵前。

他對穆笑笑,不可不謂體貼,但對於其他配角炮灰,就沒什麼耐性和好臉色了。

喬晚,正是這炮灰中的一個,還是個鳩占鵲巢的替身西貝貨。

將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擺平了,也就沒有那麼多意難平。

裴春爭橫劍相向,喬晚沒有生氣,反倒是彬彬有禮地表明自己的態度,“是玉清真人傳訊叫我入內。”

不是她主動去找穆笑笑,她也不會主動去趟這灘渾水。

“請裴師弟讓步。”

在昆山派多年,她早就修煉出了泰山崩於前而麵色不改的本領。

喬晚在心中認命地歎了口氣。

畢竟在這個修真界,不驕不躁,禮貌待人,才是最保險的,這也一向都是她的處事法則。

不過這也不代表她禮節做到位了,彆人就會放過她,但她這麼做,總比蕭博揚這類人存活幾率更大一點。

她的耐性,倒是使得裴春爭多看了她一眼。

喬晚麵色未變,雖然腦袋上頂了個可笑的玉蝴蝶,但神情卻極為疏離有禮。

裴春爭看著她這幅彬彬有禮的模樣。

再一次見麵,她還是沒有變化,這麼多年來沒有任何變化。

沒有不甘,沒有怨恨,甚至連一聲責問都沒有。

為什麼?

為什麼還能用這幅神情看著他?

一瞬間,心頭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狠狠地翻攪。

少年纖長烏黑的眼睫垂落,卻不知道心上這古怪感覺是為了什麼,隻能選擇握緊了手中的劍,來緩解這莫名其妙的情緒。

因為用力,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寸寸突起。

良久,他才淡淡地擠出了兩個字,“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