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自己還說不害怕,可是一看到父親出現在自己麵前,阿爾賓的情緒就一下湧現出來。
被抓走時的害怕,得知自己要被獻祭時的害怕,麵對拉圖時的害怕,麵對血酒池的害怕,麵對死亡的害怕……
那些在當時無法釋放的情緒,在此刻都化作淚水。
埋在父親懷裡,阿爾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喊著:“我好害怕……”
恐懼的情緒太猛烈,他此刻甚至無法好好訴說自己害怕的緣由。
澤曼沒有製止他的哭泣,隻是單膝跪地扣住他的後腦,將他圈到懷裡,像懷抱嬰兒一樣輕拍他的後背安撫。
他的動作並不熟練,頗有幾分生澀,可他仍然嘗試安撫懷裡的孩子。
“我在這裡。”
那冷冽但令人安心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阿爾賓靠在他肩膀上,隻覺得驚恐的情緒都被他的手一遍遍從身上掃去,激蕩的心緒都被平複下來,哭聲漸歇。
嗅著父親身上沒有半點酒氣的安心氣味,他抬起頭,紅瞳四周也被哭紅,淚珠還掛在睫毛上,白淨的臉上還殘留些許血漬,一副可憐巴巴的小表情。
“爸爸怎麼來了?這裡好危險的,我已經和守衛叔叔說過我要是能出來,會去找你的。”
澤曼蹭掉他臉上的血漬。
“守衛?”
“就是爸爸找來帶我離開的守衛叔叔呀。”阿爾賓點點頭,配合地揚起臉,任由他幫自己擦臉。
隻是他也從澤曼陌生的語氣中察覺到什麼,緊張問:“難道不是爸爸找來的人嗎?”
“我並未拜托那樣的人。”澤曼說。
阿爾賓震驚,隨即想起從幼兒園開始,老師和家長們就不斷重複的話語。
絕對不能和陌生人走,哪怕對方說是認識他們的家長也不可以,壞人都喜歡用這種說辭騙走他們。
幼兒園還為此組織過多次的演習,假扮壞人花樣頻出地來拐騙他們,以此來訓練他們的警惕心。
其他小朋友都被狡詐的假壞人騙得團團轉,輕易帶出幼兒園,唯有阿爾賓沒被帶走過。
倒不是他能機智地識破假壞人的借口,而是他每次拿到假壞人的糖果之後,都會想著先去分給老師或保安叔叔,因而被及時“救下”。
“好可惡的壞蛋!”阿爾賓心有餘悸“居然拿爸爸來騙我,幸好我沒和他走。”
他可差點就被騙走了。
不過……爸爸居然真的有在找他,還是親自來!
阿爾賓立刻把壞人的人拋到腦後,高興起來。
澤曼倒是蹙起眉若有所思。
盯上這孩子的人,是那群魔物背後的家夥嗎?
他輕拍阿爾賓的腦袋。
“你識破了他,做得很好。”
被誇獎的阿爾賓眼神飄忽。
其實他根本沒識破對方。
阿爾賓怕澤曼問多了自己暴露真相,轉移話題道:“爸爸有遇到拉圖嗎?就是個酒紅色頭發的男人,那個家夥好壞,獻祭了好多小孩子,好像是個很厲害的家夥,要是被他發現了就糟糕了。”
一路殺過來的澤曼麵不改色道:“他們應該都去參加地麵上的祭儀了。”
阿爾賓鬆了口氣,打量著周圍的屍骨和破損的金杯,嘀咕道:“考驗好像被中斷了,不知道我通過沒有。”
不過幸好這個金杯被破壞了,就算自己沒成為聖子,下一年應該也不會用這種可怕的方式選拔了。
澤曼目光凜然。
“什麼考驗?”
“成為酒神殿聖子的考驗。”阿爾賓得意洋洋地向他介紹自己的“酒神殿改邪歸正種田計劃”,眼睛亮晶晶地等待他的表揚。
雖然不成功,但他覺得自己的計劃很好。
可他看到的,隻有澤曼滿是寒霜的神色。
他心裡有些發怵:“爸爸……?”
“如果被神選中成為聖子,身上會出現聖痕標記。”
阿爾賓低頭一看,自己身上血淋淋的,看不出有沒有多出聖痕。
澤曼冷厲地說道,“不要成為任何一個神殿的聖子或祭司,永遠不要。”
阿爾賓從沒見過他這麼嚴肅的神態,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呀?雖然酒神殿不好,但隻要我成為聖子就能改變這裡,拯救更多人了。”
儘管年紀小,但從拉圖之前的話裡,他也能聽出神殿的地位應該是在王國之上的,聖子更是擁有實權可以影響國家的存在,這明明就是最快捷簡單的路徑。
“你如果隻是想改造良種,等你到了玫瑰王國,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合適的身份。”他目光幽深,“你可以憑自己的喜好加入某個神殿,但唯獨不要想著成為聖子。”
見他避而不談,阿爾賓鼓著臉。
“為什麼不行?你不可以這樣不講理地否定我的計劃。”阿爾賓滿臉委屈。
他原本還以為爸爸會誇獎自己呢。
澤曼注視著他倔犟又委屈的表情,臉上的表情緩了緩。
他看出阿爾賓絕不會就此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