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儀表堂堂的孫子,老太太心裡的那點子不滿也儘去了。
寶貝孫子剛剛回來,昨夜老男人還誇他識大局,知恩義。
剛說孩子好,今天早上她問老大家的,小夫妻倆可圓房了?老大家的就跟她說圓房是圓房了,看起來小夫妻很好,就是嘉鴻讓應瀾把床單上的血跡給洗了,說不想讓私密事弄得人儘皆知,這是陋習。
這孩子讀了這麼多年洋書,滿腦子西洋想法。罷了!罷了!隨他去吧!
到了水井邊,餘家大太太給兒媳婦打水,提起來一桶水,倒進了兩個桶裡,將將蓋住了水桶的底。
葉應瀾見這麼點水,除非是打翻水桶,否則她怎麼樣都不會把水給灑了吧?
後頭走過來一位太太說:“月娥,要打滿的。”
大太太笑:“大姐,這是討個好口彩,意思意思就好了。”
大姑太太說:“一定要打滿,以後小夫妻倆才圓圓滿滿。”
大太太轉頭看她,這時餘嘉鴻說:“媽,打滿吧!”
餘大太太瞪了一眼兒子,繼續打水,把水桶打了八分滿,擔憂地看著葉應瀾。
葉應瀾慶幸,得虧聽了餘嘉鴻的話穿了平底鞋。
她準備去挑水,手裡被餘嘉鴻塞了傘:“你撐傘。”
餘嘉鴻拿起扁擔要挑水,被大姑太太阻止:“嘉鴻,你這是做什麼?這是女人的事。”
“姑媽,一個家不能光靠女人挑起來,夫妻同心家業興旺,她挑過來,我挑回去,這不是剛剛好嗎?”
大姑太太用圓圓滿滿的吉祥話,讓大太太不得不給兩個桶倒滿水,這下餘嘉鴻同樣用吉祥話,把本該她挑的水變成他來挑。
餘嘉鴻挑著水往回,院子裡家中傭人的孩子在院裡玩耍,看見他們過來,孩子們站起來:“大少爺、大少奶奶百年好合。”。
“應瀾,到我口袋裡拿紅包。”
葉應瀾愣了一下,在他目光的引導下,從他西裝口袋裡拿出一疊紅包,她把紅包給小梅:“你去派一下。”
小梅過去給每個孩子派了一個紅包:“乖,買糖吃啊!”
走到門口,餘家老太太站在那裡,看著孫子和給孫子打傘的孫媳婦。
餘嘉鴻轉頭跟葉應瀾說:“也給嫲嫲派一個紅包。”
葉應瀾笑著從小梅手裡拿了一個,到餘老太太身前鞠躬,臉上笑得甜美:“嫲嫲,買糖吃,吃了糖,像孩子一樣開開心心,沒煩惱!”
餘老太太接過紅包,看孫子:“把應瀾都帶壞了。”
兩人進門,見餘老太爺拄著拐杖出來:“就你嫲嫲有?”
葉應瀾熟門熟路雙手奉上紅包:“阿公,買糖吃,吃了糖,日子比糖甜!”
餘老太爺也收了紅包:“乖。”
餘家大爺看了一眼兒子,嚴肅中帶著笑說:“去廚房倒水,吃早飯了。”
“知道了。”餘嘉鴻應聲。
葉應瀾跟在餘嘉鴻身邊往後廚走,碰上了從西邊通道裡走出來的餘嘉鵬。
此刻餘嘉鴻挑著兩桶水,餘嘉鵬則是直愣愣地盯著葉應瀾看。
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較於餘嘉鴻,葉應瀾隻能說她見過餘嘉鵬幾麵。
話說得最多的一次是餘嘉鵬買了才八個月的車壞了,沒有現成的部件,要從英國那裡買。一個部件要等三四個月,餘嘉鵬很惱火,跟車行裡的人爭執起來。
“你們跟其他車行都一樣的話,我來葉家車行買車是看在兩家的交情上,那麼其他顧客呢?為什麼一定要買你們的車?”
車行的人明白餘嘉鵬的不快,但是大家都無能為力,現實狀況擺在那裡,而且餘嘉鵬說起來還是他們大小姐未來的夫婿,這樣不給葉家車行麵子,未免有些過分。
車行的經理辯解:“葉家車行的部件比其他車行更全,我們了解過,我們的維修速度也是各家車行裡最快的。”
那時她剛剛給國外發了電報,請他們加急發配件過來,聽見餘嘉鵬的說法,她覺得很有道理,製止經理繼續跟餘嘉鵬爭論,說:“去把車庫裡那台奧奇給提出來,讓餘少爺先用起來。等車子修好了,再換回來。”
“大小姐,那輛車是老太爺買給您的生日禮物。”
掌櫃多嘴讓餘嘉鵬聽見了,他過來跟她說:“葉小姐,那倒也不必,我隻是站在客戶的角度來提出問題,畢竟買得起車的都是有錢人,他們很注重感受。”
“謝謝你直言不諱地指出我們的問題。”她跟餘嘉鵬說,“像你這樣的問題不多,但是你說得不錯,誰願意因為修車而等上三四個月?我決定把這輛車作為備用車,給修車等待時間長於兩周的顧客用。這不是因為葉家和餘家的交情,而是為了能讓更多的客戶選擇葉家車行。”
餘嘉鵬把那輛嶄新的車開走了,她轉頭就讓人對外宣傳,隻要在葉家車行買車,五年內車輛出現故障,維修時間超過兩周的,葉家車行會免費借車給車主,直到車子修好。
葉家車行出了這個措施,原本還在猶豫要在洋行購車還是在葉家車行買的顧客,轉到葉家車行來的不少。
餘老太爺來喝茶的時候,還特地說了這個孫子不懂事。
她跟餘老太爺說:“我倒是要謝謝餘少爺的真誠,如果不是他指出,這條措施就不能成為我們車行的賣點,最近來看車的人多了許多。對於我們來說,畢竟常壞的備件他們還是有的,特殊部件壞的話,一年也輪不上一兩回,三家車行放兩台車子備用也夠了。”
餘老太爺聽了直誇她聰慧大氣又度量,還說他們家嘉鵬是個直腸子,她要是嫁給他的長孫,做餘家大少奶奶更好。爺爺當時大笑,說她從小被嬌寵慣了,不適合做長房長媳,指望他們家多多包容。
沒想到陰差陽錯,自己終究做了餘家的長房長媳。
哪怕那時候已經跟餘嘉鵬定下婚約,她都是避著餘嘉鵬,更何況如今自己是他嫂子了,葉應瀾撇過頭避過餘嘉鵬的眼神,卻和餘嘉鴻四目交彙,餘嘉鴻眼裡帶著安撫,他看向餘嘉鵬:“嘉鵬,早!”
聽見聲音,餘嘉鵬回過神,也知道自己目光太過於放肆無禮,她已經是堂兄的發妻了,他點頭:“大哥、大嫂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