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今天替新郎喝得大醉,早已不省人事,周正和謝曉夢把他從酒店拖到出租車上,把兩人都送到了家,出租車再繞圈回來,路過北泉高中,周正口乾舌燥,喊停:“師傅,就在路邊停下。”
奶茶店人不少,吧台上的人在忙,他推門進去,在角落等了會。
林霜在他進門的時候,分心瞄了一眼。
周老師今天穿得分外正式,黑色的西裝褲和皮鞋,挽到手肘的白襯衫解開了兩個扣子,露出脖頸肌膚和一點鎖骨。
她對衣服的麵料和剪裁都很敏感。
白襯衫比藍襯衫更適合他,黑白純色,或者是低飽和度的純色,柔軟又帶點棱角的質地。
店裡客人離去,林霜看見周正坐在靠牆的椅子上,臉頰發紅,眼神直愣愣地盯著玻璃窗,像非洲大草原上發呆的成年羚羊。
動物世界裡常有的場景,獅子或者獵豹矯健撲來,羚羊乍然驚醒,四處逃竄。
周正轉過頭,撐著桌子站起來,晃悠悠走向她,舔舔乾澀的唇,嗓音嘶啞:“我要杯檸檬紅茶。”
林霜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喝酒了?”
“今天同事結婚。”
他頭發長了點,頭頂噴著發膠,梳出了一個造型,發尖沾著幾片碎碎的亮片,白襯衫貼著身體,是帶點薄薄肌肉的骨架。
林霜想起來,他和張凡去給同事當伴郎:“張老師還好麼?”
周正點點頭:“他喝多了,我剛把他送回去。”
林霜幫他調了杯蜂蜜水,看他眼神還算清亮:“你沒喝醉吧?”
他一口氣喝了大半杯,抿了抿泛著水光的唇:“沒有,張凡幫我擋了,我明天學校還有事情,不能多喝。”
“回去好好休息。”
他點點頭,轉身邁步向外走去,又突然想起什麼,回頭,走了幾步到她麵前,神情嚴肅又認真。
林霜看見他手伸進西裝褲裡,掏了半天掏出個黑色領結來,又順手塞了回去,換了一隻褲兜,掏出個壓扁的喜糖盒,倒出幾顆喜糖遞在她麵前。
“同事發的喜糖,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嘗嘗。”
她目光在他麵頰上流連而過,敷衍式的笑了笑,從他掌心撚了一顆,包裝還沾著他的體溫,撕開,抿進嘴裡。
是老式奶糖,包裝上有一隻大公雞,叫喔喔奶糖,小時候經常吃。
“好甜。”林霜彎起眼,笑靨嫣然,“謝謝。”
他看見她的笑,也咧嘴笑了,爽朗又大方,露出一顆藏起的尖尖虎牙,眼裡亮光點點:“你喜歡,都留給你吧。”
喜糖都很普通,包裝平平無奇,卻是精挑細選,組合不同的口味:水果糖,棉花糖,巧克力,話梅糖,雪花酥,還有一塊夾心小餅乾。
他有點輕飄飄的醉意,孩子氣似的,把攏在自己手心裡的糖擺正,一顆顆撚起來給她。
她其實並不喜歡吃糖。
林霜看著他笨拙又認真的動作,沒有拒絕,鬼使神差在他麵前攤開手。
糖一顆顆從他手心換到她的手心。
他掌心空空,收回手,朝她點點頭:“我走了。”
“回去吧。”店裡的音樂緩緩流淌,她的嗓音也出奇的柔和。
周正出了奶茶店,拐過兩條街道,進了幢矮樓,掏鑰匙開門。
屋子是老式的一室一廳,一個大臥室和陽台連通,廚房和洗手間都很窄,一個吃飯兼儲藏室用的小廳,這會太陽曬在陽台上,屋裡都是金黃色的溫暖色澤。
他在洗手間洗了把臉,把換下的伴郎服和領結收起來,呼了口氣,倒在了床上。
周正喝了酒就想睡覺,從午宴敬酒撐到把張凡扛回家,再撐到現在,腦仁都是鈍的。
翻了個身,周正去摸自己的手機,迷迷糊糊點開了那個置頂對話。
他的微信名很簡單,叫周Z。
林霜收到周正的第一條微信。
【林霜,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個男人喝醉了。
林霜剝開糖紙,把棉花糖塞進嘴裡。
她低頭打字。
【周正。】
他看到回複,舒展一笑,倒在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