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傳出哭泣聲。
陶楂恨不得把自己揉吧揉吧塞進茶幾下麵去。
上次好歹隻是不小心聽見,這次直接身處現場。
他小心翼翼地回頭去看林寐,如果他父母總是這麼吵架,他一定會很難過痛苦。
但一回頭,陶楂卻看見一抹厭煩和嫌惡從林寐的臉上一閃而過。
看錯了吧?吵架的可是他爸爸媽媽啊。
再看看。
林寐把陶楂的練習本慢慢地卷起來,他站了起來,摸了下陶楂的頭發,“外麵太吵了,來我房間。”
陶楂沒多想,緊緊跟上。
可卻又不停往回望,臉上的擔憂不是裝的,“你不去看看你媽媽嗎?她好像哭得很厲害…”
林寐在陶楂進房間後,將門掩上。
見林寐不說話,陶楂又問道:“他們經常這麼吵嗎?”
房間隔音不錯,卻也不能將外麵的聲音完全隔絕掉,陶楂還是能聽見。
“林元君,你向我求婚的時候你怎麼說的,你娶我的時候你怎麼說的,我從產房出來,你怎麼說的!現在就成我無理取鬨了是嗎?”
“你要真不想要這個家了,我們索性彆過了。”
陶楂聽得心驚,林寐看起來好像是習慣了,他拾著桌子上的書,整理出了給陶楂寫作業的位置,陶楂腦子裡亂亂的。
雖然林寐沒說話,但陶楂仍然感覺到了林寐整個人氣場的變化,林寐本來就喝了酒,現在情緒一低落下來,氣壓低得讓陶楂都不敢開口說話。
“今…今天要不今天算了吧,我下個星期再來。”陶楂強顏歡笑,又怕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讓林寐的心情雪上加霜,他以後還要利用,哦不,和林寐相親相愛呢。
而且陶楂一點都不想要看自己討厭的人那令人可憐的另一麵,他隻想純純粹粹地討厭林寐。
林寐仿佛沒聽見似的,他擺了兩張椅子在書桌前,將手裡的作業本攤開在書桌上麵,他看向陶楂,“過來。”
“?”
陶楂以為林寐是心情不好所以心不在焉,沒聽見自己說話,他體貼地重述了一次,“我說,我今天先回去,下周再來。”
林寐搭在椅背上的手指敲了兩下,他手指骨節分明,筋骨走向清晰有力,看起來仍是一派輕鬆淡然的模樣,“你不想提高成績了?”
陶楂:“……”這幾乎是他的命門所在,林寐是怎麼知道的?他看起來很在乎成績嗎?
“我在學習上麵一直看得比較開,比較隨緣,所以下周也可以的,今天好像不太方便……”陶楂家幾乎都快要明示了,他不要知道林寐的家事。
太了解一個人會完蛋的,尤其是了解一個可憐人。
“嗯,你說得對,學習要隨緣。”林寐似乎認同了陶楂所說的,他的認同讓陶楂心下立刻就輕鬆了起來。
對吧對吧,就是就是。
可氣氛還是不太對。
陶楂對自己所身處空間裡的氣氛感受異常敏感,他甚至感覺自己在被打量審視著,從頭到腳的。
林寐食指從椅背上方那條橫木的最右劃到最左,他輕笑了一聲,“那試卷上麵的眼淚是怎麼回事?”
!
看見了?
他猜到了!
那天晚上晚自習,那張試卷,被眼淚暈開的分數……
陶楂體內的血液翻湧起來,沸騰上升的熱氣罩住眼前,視野內一片模糊,但林寐揶揄的表情卻看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自己外麵的皮還是完整的,但肉和骨骼已經在這樣一言不發的審視下逐漸地開始撐不住,開始朝四麵八方散開了。
因為失敗而掉下來的眼淚,絕對不能讓林寐知道。
“那那個,那天我在洗手間裡……”陶楂聲音顫得不成樣子,他閉了閉眼睛,“那是那那是……是尿。”陶楂聲若蚊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