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豔梅從電梯縫裡瞧見了那男人的臉,想說的話太多,可是時間緊迫,她急忙喊:“謝俞!”
謝俞看著她:“梅姨,聽話。”
隻來得及看上一眼,那道縫已經關得嚴嚴實實,電梯帶著她往下降。
電梯邊上立著個拖把,大概是清潔工收拾完衛生忘記帶走。謝俞順手抄過,抬腳踩在拖把頭上,手上發力,直接將木棍整根抽了出來。
謝俞手裡惦著木棍,這才抬眼看他們:“想乾什麼?”
他知道這幫人。
黑水街到處都是混子,打著收保護費的名號橫行霸道,麵前這位虎哥據說幾個月前剛從監獄裡放出來,聲稱自己差點捅死了人才被關進去的,橫到不行。隨他怎麼吹,事實到底是什麼樣子也沒人想去理會。
虎哥本來靠收保護費混混日子,享受著被傻逼小弟尊為大哥的滋味,直到他遇到許豔梅——所有事情的開端就源於一件事情,他看上她了。
許豔梅有幾分姿色,性子潑辣,帶勁。
就是有一點不好,給臉不要臉。幾次三番拒絕他……簡直不識好歹。
想到這,虎哥眼神沉下去:“小屁孩,彆多管閒事。”
謝俞依舊沒什麼反應,縮在裡麵不敢吱聲的店員們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他們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這群人大搖大擺進來,亂砸東西,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惹的。
也不知道該不該報警,黑水街不成文的規矩大家都知道,江湖事江湖了。
然後他們就看見梅姐嘴裡的“好孩子”站在電梯口,一個人對五個,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一隻手從褲兜裡伸出來,衝那群人輕輕勾了勾,不知道是挑釁還是真的滿不在意:“找死找到爸爸家門口來了,沒空跟你們廢話,一起上吧。”
“……”
虎哥不想承認他剛才有一瞬間被這個看起來還在念書的男孩子唬住。
這孩子眼神陰沉沉的,冷得滲人,看著他們感覺跟看一坨屎沒什麼分彆——總之絕對不是一朵溫室小花朵會有的眼神。
虎哥正在氣頭上,習慣性裝逼,主動扯開衣領:“年紀輕輕口氣倒是不小,知道我是誰嗎?出去打聽打聽,有誰見了虎哥不得敬讓三分……瞧見沒有,老子脖子上這道疤,那可是當年和獄警打架打出來的。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你跟那個臭婊/子什麼關係?這是乾什麼,啊,打我?還想學人家打架?就用這根小木棒,你還想——”
謝俞二話不說伸手揪上虎哥的衣領,猛地朝他逼近,膝蓋狠狠地頂上對方小腹,緊接著他又用手禁錮住虎哥手肘,絲毫不給人緩衝的時間,將對方拉向自己。
那是一個相當漂亮的過肩摔,乾脆利落。如果氣氛不是那麼僵硬,後麵那群店主簡直想鼓掌喝彩。
虎哥被頂得眼前發黑,連話都說不出來。
然而謝俞並沒有打算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他,他又把人從地上扯起來,往電梯鋼板門上按,“砰”一聲,手指驟然收緊,直接扼住了虎哥的脖子!
“很囂張,把蹲過監獄當成男人的勳章是吧。”
虎哥反應過來,抬腳想踹,又被謝俞結結實實地打了一棍子,小腿肚不斷抽搐,謝俞鬆開手他便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手撐著地麵,一手捂著肚子忍不住乾嘔:“……操。”
“剛才罵誰婊/子。”虎哥眼睜睜看著謝俞那張堪稱漂亮的臉緩緩逼近,隻是少年眉眼間的戾氣滿得都快要溢出來,比起這出類拔萃的樣貌,他更驚異於麵前這人渾身的冷漠、尖銳和陰霾。
謝俞重複問了一遍,憋著火,聲音暗啞:“你剛才罵誰婊/子?”
虎哥不說話了。
“沒人教你怎麼做人,我教教你。”謝俞用腳尖踢了踢地上那坨廢物。
虎哥身後的幾個兄弟對視幾個回合,都從彼此眼裡瞧見了猶豫,然後他們達成共識,拔腿就跑。
“這下完了,怎麼辦?”
個字高的那個邊跑邊問:“要不我們還是報警吧?”
“報個屁的警!”另一個說,“這樣以後我們還怎麼在道上混!”
顧雪嵐接到警局電話的時候正在喝下午茶。
女人脫下絲綢披肩,裡麵是一條高定蕾絲長裙,襯得腰身凹凸有致,說不出來的優雅。裙擺處低調地繡著兩朵暗花,腳腕白嫩細膩,像塊光潔的玉。
精心打理的長卷發披在臉側,她正笑吟吟地聽著對麵的貴婦們聊最近看上的冬季新款,時不時地插上一兩句:“陳太太既然這麼喜歡,不如改天直接飛過去買……”
“夫人,你的電話。”
顧雪嵐側過臉,手指搭在陶瓷茶杯,隨口問:“誰打來的?”
那人舉著電話也不知該不該說,猶豫幾秒,彎下腰附在顧雪嵐耳邊,用隻有他倆才能聽見的聲音說:“警、警局。說是二少跟人打起來了,打得還挺嚴重,對方叫囂著要賠醫藥費。您看,這事情怎麼著?派人過去瞧瞧?”
顧雪嵐臉色“唰”地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