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俞第二天上課才想起來指甲沒卸。
周大雷就更慘了,他有一個網咖電競小比賽,還挺正規的,小範圍直播。當天晚上大概幾萬個人看著他用塗著黑色甲油的手握鼠標,另外五個黑指甲在鍵盤上不停敲擊。
這些倒也無關緊要,隻有一點謝俞比較在意,直到大美走之後,他們也不知道那個女孩兒到底是誰。
周大雷有回抽著煙分析:“其實,可能,我有個大膽的猜測,你說大美是不是愛上了哪個中年大媽啊?還是我們街區居委會的,但是他不好意思,怕我們用世俗的眼光看他……我操,這題這樣也太超綱了……可如果不是的話,那這解釋不通啊,台下根本就沒有小姑娘。”
謝俞沒說那麼詳細,賀朝聽了個大概,點點頭:“哦……舞台效果啊。”
他語氣裡的情緒太明顯,謝俞道:“你好像很失望。”
賀朝說:“啊,有點吧。”
徐霞一宣布散會,大家就趕緊整理東西往外走。
有幾個男生嘻嘻哈哈站在三班門口已經好一陣了,這時候才拉開窗戶,趴在窗戶邊上喊:“——朝哥,打球去啊。”
總體上來說,賀朝人緣很不錯。
他是很容易結交狐朋狗友的性格,雖然大佬的名號威震四方,但是高一原班級有一堆男生跟他關係都鐵,經常一起約著打球或者上網吧打遊戲。
沈捷也在裡麵,徐霞出門的時候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沈捷剛想說“走啊一起打球”,話到嘴邊機智且生硬地變成了:“——我不打球,我看你們打,我胃直到現在還有點疼。”
賀朝看起來心情不錯,坐在座位上,身子往後仰,也衝他們揮了揮手:“走啊,球場見。”
他說完,又低頭從褲兜裡掏出來一個口罩,正要往臉上戴,好像想到了什麼,動作一頓,順便問了句:“一起打球嗎?”
謝俞直接起身往外走:“不打。”
賀朝聳聳肩,沒說什麼。
等謝俞走到門口,賀朝突然在他身後喊了一聲他的名字:“謝俞?”
謝俞轉過身,靠在門口看他,臉上就差沒寫“有屁快放”以及“你很煩”。
賀朝已經把口罩帶上了:“沒什麼,熟悉一下新同桌的名字。”
“……”
賀朝又說:“以後多多關照啊,同桌。”
顧雪嵐傍晚六點給謝俞打的電話。
“晚飯吃過了嗎?今天見到老師同學了嗎?”顧雪嵐問,“同桌人怎麼樣?”
謝俞高一本來是有同桌的,後來隨著名聲越來越差,老師也對他采取特殊措施,讓他單人單坐,顧雪嵐不知道是聽誰說的,知道他高二居然有了一個同桌,連忙打電話過來問。
謝俞心道:……不怎麼樣。
但是為了避免麻煩,謝俞隨口說:“還行吧,陽光開朗熱愛運動,就是成績差了點。”
顧雪嵐不知道自己這個每次考試都倒數的兒子,為什麼能那麼自然地嫌棄新同桌成績差了點。
她又叮囑了幾句,大致意思還是不要惹事要好好學習,謝俞反應平平,除了“嗯”,沒有彆的話。
“那我就不跟你說了,”顧雪嵐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媽也管不住你,快成年的人了……做事情彆再那麼衝動。”
謝俞道:“嗯,你早點休息。”
謝俞倒是沒惹事,但他那位陽光開朗熱愛運動的同桌開學第一天就捅了個大簍子。
……皮得不行。
去籃球場打個球把一個成績名列前茅、年年得三好學生的男生給打了。
徐霞從主任辦公室裡出來,她很久沒有被這麼訓過,上頭很生氣,開學第一天發生這樣的事情,問她是怎麼管理班級怎麼管理學生的。她站在那裡低著頭被數落半天,不知道是惱火還是羞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進了辦公室就重重地把教案拍在桌上。
其他老師被這動靜嚇一跳,抬頭看她,看到徐老師臉色極差,一時間沒人敢問問發生了什麼。
劉存浩正好過來交家長簽字的通知表,徐霞氣到麵無表情,說話也冷冰冰的:“賀朝在不在教室,你把他叫過來。”
劉存浩心裡其實挺怕的,雖然大家都說西樓謝俞比較可怕,獨來獨往孤傲得很,東樓那位比較接地氣,人還挺有意思的。
但是他更怕賀朝。
他親眼見過賀朝打架。
那還是高一的時候,上課上到一半,他突然鬨肚子,舉手示意老師要上廁所,抓了紙巾就往外跑,跑過去看到廁所門口居然放了一個“維修中”的告示牌。
他正要去下個樓層解決生理需求,聽到廁所裡有人哭著求饒:“我錯了……彆打我,我錯了……”
劉存浩頓了頓,一隻腳踏進去,小心翼翼地往裡頭看了一眼。
賀朝兩根手指夾著煙,站在一個跪坐在地上的男生麵前。
雖然賀朝身上規規矩矩地穿著校服,但是規矩這兩個字,跟他這個人毫不相乾。賀朝眯了眯眼,嘴裡吐出一口煙,不笑的時候整個人感覺冷到骨子裡,還有一種處於極度壓抑狀態的張狂。
——和他平時插科打諢有說有笑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他彈了彈煙灰,眼底全是陰霾,然後他蹲下身,直接抓著那人的頭發迫使他抬頭:“膽子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