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裡的番茄濃湯已經見底,萊茵放鬆地靠在椅背上,手中把玩著一隻小巧的酒杯。
他很喜歡拜爾諾瑪家釀造的這種葡萄酒,求他給自己一些帶回去,一部分自己喝,一部分澆在老婆根上。黑龍剛在旁邊分裝好葡萄酒,回到餐桌前,還給拜爾諾瑪帶了一塊烤好的配芋圓的小甜薯。
見妖精托著紙盒開始吃,他才把尾巴甩過來搭在前爪上,正襟危坐。
諾諾要說正事了,讓他聽聽還有沒有像當論壇萌妹那樣有意思的事情可以做。
“……你是說,你想儘可能消耗那些異世來客們在戰鬥方麵的精力?”萊茵擱下酒杯,微微揚眉,“那你可問對人了,我超會的!”
“我其實稍微有點思路。”拜爾諾瑪沉吟著提出自己思考了一路的結果,“我打算在獨立於艾爾德娜大陸的小空間裂隙內,密集豢養敵性魔獸集群,然後讓玩家進去,在特定區域內發泄戰鬥欲望。”
妖精頓了頓,菱瞳中毫無慈悲。
“給他們多放一些惡心的敵人,據說玩家們消耗內容消耗得很快。”
卻不料,萊茵比他更無慈悲。
“你覺得我們神戰時期打的那些敵人……夠格嗎?”
拜爾諾瑪:“……”
黑龍:“嘔——”
那能叫惡心嗎?那叫惡心他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外公外婆表姑表侄和惡心本人住在一個房子裡,惡心歡聚一堂!
妖精的菱瞳卻越來越亮,太合適了,簡直沒有更合適的了!
他們打神戰打了將近一千年,見過的敵人五花八門,而且因為當初的環境限製,他們幾乎是頂著與大半個大陸為敵的壓力、渾身掛滿Debuff、整天吃糠咽菜,大逆風翻盤奪取了最後的勝利。
其中艱辛不足為人道,但曾經是敵人的東西,用來拖住玩家倒正好。
可以想見,未來相當漫長的時間裡,他們根本不用擔心異世來客會將秘境內容消耗完。那可是拜爾諾瑪和好友們一千年的工作量,而玩家……又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消化呢?
妖精的研究欲又開始蠢蠢欲動。
萊茵雖然提出了這個好提議,但他又有點憂慮。
“可我們當初,為了避免複活和卷土重來,已經把那些惡心的東西徹底清理完了,連半隻都沒有剩下。現在突然用到,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去哪裡摸點活的……”
“不用活的。”
拜爾諾瑪胸有成竹,目前他還沒能找到限製玩家們在安全區動手的方法,但至少,玩家有可以打架宣泄的地方了,這會大大減少他的世界遭受禍害的可能。
“這些天外來客,不死不滅,如果他們願意,甚至也可以無痛無懼……”妖精吃完甜薯起身,他打開了自己的玩家視角,靜靜看著那些閃動的圖標,菱形瞳孔微眯,“說到底,他們每個個體就是一組‘數據’,被輸入到了我們的世界當中。”
“那樣的話,秘境中的敵人根本不用是真實的,隻要從我們腦海中抽取神戰的部分記憶,搭建虛擬的大型環境,就足夠滿足需要了。”
“嗷嗷!”黑龍也發表起意見。
不僅僅是他們的記憶,這片大陸上還有許多長生種族,神戰也是他們生命中濃墨重彩的大事件。這些記憶可能淺薄,這些記憶中的怪物可能弱小,但正適合給玩家們當前期關卡。
拜爾諾瑪菱瞳中閃過笑意。
“蘇爾特說得對,神戰幸存的長生種、人類留下的地方誌與史書,都是我們源源不斷的素材。秘境肯定不止設立在一處,完全可以讓一地的秘境記載著那一地的神戰曆史,這樣秘境的種類就多起來了,玩家消耗內容將變得更慢。”
俗稱一地有一地的惡心,多樣化了。
雖說妖精沒有什麼慈悲心,拜爾諾瑪還是決定,在神戰秘境的後期關卡裡,他會給玩家塞一些自己過去寫就的筆記。這些筆記通常記載了戰場附近的地理狀況、物產配置,最重要的當然是戰勝敵人的方法。
筆記慈悲為懷,會在玩家挑戰失敗一定次數後出現,給他們點提示。
……主要還是怕把人虐跑了。
“你真善良耶。”萊茵“嘖嘖”兩聲,他用兩隻手的食指和拇指,從兩側捏起了一顆番茄上麵的兩片綠葉,親昵地拉起放下拉起放下,像牽著兩隻小手,“寶寶,他是不是特彆善良?”
黑龍“咕嚕”了一聲,眼簾耷拉下一半,把頭靠在了旁邊的拜爾諾瑪身上。
誰沒有一樣,哼。
萊茵:“……”
特麼摯友跟老婆都劃等號了!求你們了快成!
拜爾諾瑪兀自沉思,建立秘境這事已經敲定,他開始考慮秘境獎勵的問題。既不能給得太誇張,又不能完全不給,那樣會讓玩家喪失奮鬥的動力。
可這部分資源,該從哪兒出?
“從我們各自的空間戒指裡翻點破爛出來不行嗎?”萊茵依舊牽著番茄的手,“神戰之後,大部分老友都選擇隱居,財富對我們來說隻是個數字而已。把這些壓在空間戒指裡的老物件拿出來煥發第二春,不好嗎?”
拜爾諾瑪拿不準玩家們究竟想要多少,他天天刷論壇,思維多多少少會被玩家們影響。大部分玩家都對艾爾德娜大陸有很高期待,經常在論壇上嗷嗷叫著要福利要禮包的,還列舉友商給了多少,表示給不到這個數,他們就會造反!
可是跨越好幾個世界,資源徹底換算變成了一件天大的難事,拜爾諾瑪一時無法準確估出該給玩家們多少。
隻給破爛,是不是有點太少了?萬一跑了呢?
“我們不如谘詢一下專業人士?”萊茵提議道,“你給南邊的那家夥打個電話算了,他最擅長壓榨……咳咳,這些數字相關的東西。”
拜爾諾瑪深覺有道理,萊茵主動幫他撥了通訊。
裝潢奢華的辦公室中,滿地文件報表,典雅的人物油畫掛得滿牆都是。金鏈與寶石鎖縱橫交錯,將這些價值連城的油畫統統鎖起來,一重又一重,幾乎帶著某種歇斯底裡的偏執。
這些油畫分彆出自大陸上的數十位繪畫名家之手,並且全部是定製,因為上麵都隻畫了同一個人——
隻見畫上那人拱手問候,一身紅袍金帶,美玉在身,頭戴紅色元寶帽,兩側烏紗翅翹翹,笑容可掬,觀之可親。
“鈴——鈴——”
鑲滿奢華碎鑽的通訊器震響時,兩腿交疊架在桌上的人正將一疊畫滿批紅的文件向前方投擲,正中一名渾身珠寶卻抖如篩糠的商人的腦袋。紙張漫天飄落,那商人瞬間匍匐在地,連連求饒,痛哭流涕。
“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饒恕我!”
長長的黑兔耳輕微抖動,一邊折下來。那人換了一條腿在上,興趣缺缺地擺擺手,立刻有兩名強壯的冒險者從兩側現身,架起地上癱軟如泥的商人,一路帶出門去。
冒險者將商人拖出門之前,那人突然“啊”了一聲,兩名冒險者立刻停下動作,靜靜等待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