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確定下來,商濯便催促著上路了。
薑娘子和她男人也是怕事情越拖越久,未免夜長夢多,給阿瀅備辦了許多的物件什,活像是送她出嫁似的,甚至給了阿瀅不少體己銀子。
阿瀅拿到荷包,展開見裡麵是散碎的銀錢,嚇得不敢收,“阿嫂,不成,這是你和薑叔叔的棺材本,我不能拿。”
薑娘子戳她的腦袋瓜,“你積年攢下來的銀錢全都給周公子治病了,身上哪裡還有錢啊?”她這話是故意說給商濯聽的,目的就是要讓他記住阿瀅的恩情,必然要待她好些。
阿瀅說,“雖說沒有剩下幾個子兒,到底是夠的。”
“夠什麼夠啊?”薑娘子把錢推到她的荷包裡讓她收下,“你當一路上不需要用錢的?如今世道亂,萬一打點官兵,可不能夠。”
“我和你薑叔叔手底下膝下無兒無女,錢留著終歸也是無用,昔年我與你父母交情好,如今你尋到了歸宿,我定然是要給你出一份的。”
商濯撿著時候說了些客套話,“阿嫂和叔叔不如就跟我們一道回汴安吧?”
薑娘子果然拒絕了,“不了不了,你有這片心思倒是好,隻是我們也不能住你家去,那成什麼樣子了?”
商濯接著說道,“我家底還算是殷實,阿嫂和叔叔到了汴安,我另外買了院子給二位居住。”
阿瀅倒是想,她眼淚汪汪看著薑娘子。
後者依然是拒絕,“罷了罷了,我和你薑叔叔在塞外待久了,不喜歡出去,況且你薑叔叔的腿腳不好,一路奔波勞累不是很好,你自帶著阿瀅去吧,你要對她好些,若是不好,我定然是不會饒過你的。”
商濯謙遜點頭說是,“阿嫂的囑托,我必然不會忘記。”
塞外北上的一家農戶而已,能有個什麼威脅?他聽了在心裡嗤笑,並未放在心上。
“阿嫂,我真是舍不得你和叔叔。”
準備起行的東西已經收拾完備,她卻遲遲不肯走,商濯的耐性有些不足,倒沒有露出來,攬了少女的肩膀,哄著說道, “你舍不下阿嫂和叔叔,待隨我回了汴安,一切安定下來之後,我派人來接阿嫂和叔叔就是。”
她仰頭瞧著商濯,眼裡閃著期翼的水花,“果真可以嗎?”
男人窺見他的樣子,幾不可查微頓,“可以。”
為了安撫阿瀅,薑娘子沒有說不去的話了,隻應好好好,又檢查了兩人要上路的馬匹和糧食,又囑咐了路線,依依不舍送兩人離開。
阿瀅的小馬還不能騎,兩匹都養在薑娘子家中了,塞北上黃沙肆虐,單憑借人力要走出塞北,恐怕要廢不少的功夫,薑娘子的男人早起去買的兩匹馬,阿瀅想到上次租馬廢掉的錢,問他花了多少,薑娘子的男人笑嗬嗬說沒多少,始終沒給個準信。
思及此,路上阿瀅就跟商濯提起了此事。
“我瞧著那匹馬很是眼熟,懷疑那馬自己跑回來了,馬商坑騙了我的銀錢...”
她說了老半天,也不見旁邊的人有個回應,阿瀅轉過臉去,“你怎麼不理我?”
自從離開了院子,他好像心不在焉的樣子,四處打量著塞北。
阿瀅順著他的目光四處看,到處都是飛揚的黃沙,有什麼好瞧的麼,“你是舍不得塞北嗎?”
阿瀅故意逗男人的趣味玩,他附和她的話,輕聲笑著說,“的確是。”
實則他萬分警惕著周遭,就怕出什麼意外,魏人狡猾,之前兩軍交戰,中間的間隙尚且沒有找回來。
此番他的人率先露出了馬腳,恐怕引起魏人的懷疑。
“塞北和汴安不同,你真是喜歡塞北,日後我們可以常來。”話是這麼說,塞北和汴安離得遠,阿瀅都沒有主意什麼時候能回來了。
商濯點頭嗯,就沒有後話了,且看他沉默的樣子,阿瀅覺得他有心事,隻問,“你是擔心走不出塞北麼?”
他四處看什麼?
薑娘子和他男人給了地圖走勢,他看了地圖,倒是記下了,不過心裡盤算著若是梁軍交戰,以塞北的地勢可否設埋伏,這裡可否藏軍隊?
商濯看過來,“阿瀅,塞北除卻黃沙,可有居藏的地方?”
阿瀅不解,“你問這個做什麼?”
商濯回她說,“不過是想到了先前魏人官兵來查人,我看黃沙裡並沒有可供人藏身的地方,怎麼找到這邊來。”
阿瀅跟他說話沒留心眼,隻講道,“塞北上雖說荒涼,到底是有人戶在,魏人若想查人,定然會來啊,這有什麼奇怪的。”
她笑嘻嘻說道,“你看,我可不就是將你給撿回來了。”
商濯笑著說是,“若非是你,我可能在黃沙中死絕了,這裡的黃沙炙熱,藏身容易活命難。”
阿瀅搖頭晃腦點頭,“是啊,話說回來,我適才跟你講的事情你可聽見沒有?”
自然是聽見了,左不過是買馬的事情,四十文而已值得她說了一路?當真是...如此也好,她既然看重銀錢,將來用錢打發了她就是。
“馬商許就是誆騙你的,不過這是難保,說不準。”還用想嗎?必然是挨誆騙了,馬商訓練的馬匹曆來是聽教訓的,會聽哨聲行路,不會走失,那匹踩到他的馬從阿瀅的手裡掙脫出去,定然是回了馬商窩裡,她居然還心存懷疑。
真真是笨了。
商濯安慰她道,“不怕,待回了我家,你跑失的銀錢,我還了給你就是。”
“你真要還我?”阿瀅歪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