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傳來善意的笑聲,打破嚴肅莊重的氛圍,眨眼間漾起快樂的波。
“唯唯真是……”楚晴哭笑不得,“這叫什麼話?”
何棟卓搖頭:“跟個小孩兒一樣。”
韓老爺子樂道:“年輕人嘛。”
如果兩人方才是聯姻的一板一眼,現在就呈現奇妙的化學反應,讓旁人饒有興趣地看熱鬨。
場內氣氛放鬆,除了某一人。
楚弗唯偷瞄韓致遠,隻見他神情微妙,無聲地緊盯自己。她輕咳兩聲,不顧他臉色沉沉,繼續大膽說下去。
“討厭你從小跟我比成績。”
“討厭你上散打課毫不留情,切磋時都要攀比力氣。”
“討厭你每天板著個臉,拽的像二五八萬,汪汪嘴裡吐不出象牙。”
“討厭你外出實習還向我炫耀,生怕我不知道你履曆,沒事就愛傳播同輩焦慮。”
“韓致遠,討厭你。”
“我們彼此討厭那麼久,至今都沒有走散,簡直是怨偶天成。”
楚弗唯聳肩,坦然地抬頭:“所以結婚吧,繼續來互相折磨,不要禍害其他人。”
場內歡聲大作,湧現起哄之聲。
她原以為韓致遠聽完,他會麵色鐵青、身軀僵硬,礙於體麵敢怒不敢言。
不料他以拳掩麵,竟是被她氣笑了。
“感謝爸爸媽媽,讓我看到不一樣的世界,讓我成為了不起的自己。”
“為人子女、為人伴侶、為人父母,靠你們的悉心教育,不管未來增加多少新身份,我都還是那個原本的我,再過一百年也不會變化。”
楚晴和何棟卓麵露欣慰。
“感謝韓爺爺,養育韓致遠,要注意身體,為了防止他氣您,我就將他帶走了。”她打趣,“不用謝,您一直對我很好,送過我好多東西,咱們倆不用客氣。”
韓老爺子撫掌大笑:“好好好!”
“感謝親朋好友,千裡迢迢送來祝福,婚禮本是形式,根本沒有意義,但是你們真摯的情誼,替我們賦予了更深的含義,讓無意義變得有意義。”
“最後,祝願大家一切順心,闔家幸福,萬事如意。”
生動的致辭活躍會場,換回熱烈如潮的掌聲。
主持人和煦道:“真是幽默風趣的發言,新郎對此有什麼回應?不該向新娘解釋兩句?”
“沒有回應。”韓致遠鎮定道,“畢竟汪汪嘴裡吐不出象牙。”
“?”
楚弗唯瞥他一眼,懷疑他被氣瘋了,連陰陽怪氣都演出幾分無奈縱容。
新娘發言結束,自然輪到新郎。
韓致遠早就整理好神態,斂起剛剛的點滴笑意,從容不迫地麵對眾人。
他穿著單排扣西裝,肩背和腰部被質感極佳的布料包裹,形成弧度完美又利落的線條,如暗藏深山的柏木,巋然不動。
“很榮幸各位能抽出時間,見證我和唯唯的婚禮。”
“首先,我要感謝我的妻子,向你求婚成功這件事,現在想來還不可思議,是我至今人生中最大的奇跡。”
低沉卻不沙啞的嗓音,像是冰雪消融的春水,依然夾雜碎冰的冷冽。
楚弗唯聽見一聲“唯唯”,卻下意識打了個寒戰。
好毒辣的戰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是想膈應死誰?
“難以忘記跟你的初次相遇,我們都是不懂事的孩子,隻因我對著你的獲獎作品,評價了一句‘這也不難’,就被你記恨好長時間,從此結下斷不開的緣。”
“在校學習、課外活動、職場實習,年少時好勝的你追我趕,何嘗不是另一種掛念。”
“你總說我刻薄沒禮貌,沒事就愛跟你對著乾,其實有一個秘密,我埋藏了很多年。”
韓致遠麵色稍緩,懷念道:“曾經,有一個小男孩被驕傲的小女孩驚豔,但隻有靠幼稚而自卑的舉動,才能吸引來她的關注和垂憐。”
“就像抹茶冰淇淋嗆人的苦和甜,就像曼哈頓的聖誕燈樹不會熄滅。”
“哇哦——”
猝不及防的真情流露,讓熟悉韓致遠的人大感震撼,他們紛紛騷動起來。
全場興奮地唏噓,楚弗唯卻是一愣。
有一瞬間,她腦海裡浮動過往碎片,走馬燈般地光影亂晃,正要仔細聽他描繪,將潦草的回憶重新拚接,卻不料他話鋒一轉。
“其次,我要感謝我的爺爺,父母離世後,是您的諄諄教導、傾心照料,才讓我能擁有今天。”
“畢業後,我進入集團工作,更少不了您傳授經驗。”
“眾誌成城,方能傳承,唯有賢德和耐心,才能讓恒遠,恒久遠。”
台側,韓老爺子麵容慈祥,注視著挺拔的長孫。
台下,韓旻熊一言不發,觀察父親的臉色。
“最後,我還要感謝嶽父嶽母,培養出了優秀的唯唯。”
“她敢愛敢恨、當仁不讓,不管在哪都綻放光芒。”
韓致遠側身,朝向楚晴和何棟卓,目不斜視,神色一肅。
他用餘光瞥一眼楚弗唯,又再次看向二人,將右手放在心口,做出莊重的承諾。
“我發誓,從今以後,像您一樣。”
“為她的驕傲而驕傲,為她的榮耀而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