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暌眼珠子一轉,很快計上心頭,嘀咕道:“我就不信他還能裝一輩子。”
隻要韓致遠爆出醜聞,不等韓旻熊等人出手,估計就先被萬星整死!
另一邊,楚弗唯帶著韓致遠離開,避開打招呼的賓客,在角落裡悄聲交流。
“你爺爺喜歡闔家幸福、團團圓圓,再怎麼討厭他,好歹裝一下吧。”她道,“小不忍則亂大謀。”
韓致遠:“我可從沒見你裝或忍過。”
“確實。”楚弗唯歎息,“但你不能跟我比,咱倆身份不一樣,這不是自取其辱?”
“?”
她的語氣過於坦蕩,竟能將嘲諷的話,都說得光明磊落。
韓致遠怔愣片刻,隨即不怒反笑:“真虧你說得出口。”
恍惚間,他想起跟她初次相逢,也曾被她的放肆震懾。
那時,父母帶他前往兒童畫展,不經意在獲獎作品《繁星》前駐足。靈動絢爛的顏色,妙趣橫生的筆觸,引來母親的陣陣讚美,但年紀尚小的他卻不屑一顧。
他不懂繪畫,但懂人情世故。
這裡美其名曰兒童畫展,推選出各式各樣的獎項,實際隻是名流富賈的遊戲,獲獎者必然是富家子弟。至少在他看來,沒什麼含金量。
“這也不難。”韓致遠盯著畫作,漠然道,“比家世罷了。”
誰曾想此話被當事人抓個正著。
“那你怎麼不上榜?是不喜歡,還是做不到?”
清脆童聲在背後響起,韓致遠轉過頭來,就看到陌生女孩。她跟自己年齡、個頭相仿,穿著鵝黃色的休閒衛衣,兩隻手悠閒地揣進兜裡,衣著簡約卻質地上佳,顯然家境不凡。
“什麼?”
“換彆人說這話,我就不插嘴了,但你也是個有錢人吧。”
小女孩上下打量起韓致遠,絲毫不懼怕他身邊的大人。燈光下,她的水晶發飾閃閃發亮,光暈流轉到略顯刺眼,叫人不敢直視。
她無辜地歪頭:“所以你不上榜,是不喜歡,還是做不到?”
對方的語氣鬆弛、態度自然,臉上沒什麼多餘情緒,搭配玉瓷般的稚氣容貌,甚至分不清是天真無邪,還是恣肆狂傲。
後來,他才知道她叫楚弗唯,她不光是獲獎作品《繁星》的作者,更是萬星集團何棟卓的獨女。
《道德經》說: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楚弗唯”本該代表謙虛內斂,但在她身上卻完全顛倒過來。
那年,韓致遠尚且年幼,接觸的同齡人也少。同階層的孩子裡,他隻見過兩類人,一種是跟自己般被重點培養,在乎成績及臉麵,事事追求完美的繼承人,一種是像韓暌般被家族放養,隨意地學習玩樂,將來混個分紅的富家子。
但楚弗唯如一道閃電,硬生生劈開了他的世界,精英的才能和紈絝的隨性,都叫她占全了。
一如現在,直來直往得不像話。
“對了,還沒來得及問你,你的婚禮致辭是什麼意思?”
耳邊的女聲打斷思緒,韓致遠回過神來,問道:“什麼‘什麼意思’?”
楚弗唯眉頭微跳:“搞那些煽情橋段,是故意膈應我麼?”
兩人剛才忙著應付賓客,沒空糾結致辭細節,好不容易有個空隙,她自然要開口詢問。
他從哪兒編出些酸詞,還莫名其妙對她父母宣誓,弄得楚晴不由自主紅了眼,彆提她有多嘔得慌了。
“既然是合約婚姻,好歹有專業態度,總該裝出些感情吧。”韓致遠蹙眉,“難道跟你一樣,當眾詆毀對方?毫無契約精神,沒有商人做派。”
“?”
好家夥,她說一句,他還三句,倒被他教育起來了。
不就是想要膈應她麼?
也不怕自己被膈應!
“原來是這樣。”楚弗唯最煩他這副德性,麵上卻沒翻臉,反而嘴角一揚,拖著長調讚美,“老公真聰明——”
“……”
韓致遠聽聞稱呼,如遭晴天霹靂,甚至瞳孔顫動。
良久後,他的心肌梗塞才結束,難以置信道:“你好惡心。”
“討厭,老公語氣真衝,說話像是仇人,會嚇到我的啦。”
楚弗唯見他臉色驟變,瞬間感到大快人心,連帶言行愈發浮誇。
她害羞地扭來扭去,像根矯揉造作的麻花,嬌滴滴地責怪:“既然是合約婚姻,好歹有專業態度,總該裝出些感情吧。”
“…………”
她是懂怎麼反擊和互相傷害的!!
韓致遠身軀發僵、拳頭硬了,但他不願意敗下陣來,就像過去無數次被她挑釁,都要硬撐著一口氣還回去。
“好,那我語氣溫和點。”
下一刻,他就強壓翻湧的情緒,乾脆以彼之道還治彼身,換上溫柔如水的聲音,皮笑肉不笑道:“……唯唯,你好惡心心。”
“???”